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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柱哑口无言,压根不敢去看额哲求助的目光,张中正则笑眯眯的问道:“大王子,我们张宪台的话,我都已经转达完了,请大王子决定吧,到底是请来贵国大汗的国书为凭?还是以你个人名誉和战马抵押借贷?”

额哲也是哑口无言,半晌才铁青着脸嘶吼道:“如果我不拿战马抵押,又派军队到边市去强借十万石粮食呢?”

张中正收起笑容,严肃说道:“大王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宣大军队必然倾尽全力,保护边市安全,以及保护张家口边市上经商交易的大明商人和蒙古各部落商人生命财产安全。同时我们大明朝廷也将把大王子的所作所为明发天下,暂时断绝与各个蒙古部落的边市贸易,再派出使者北上察汉浩特与贵国大汗交涉,请贵国大汗出面干涉此事!”

额哲铁青的脸色有些发黑了,现在的蒙古帝国不过是一个由众多部落组成的松散联盟,彼此间内斗不断,如果因为他导致明蒙边市全面关闭,那几百上千个正处于饥荒中的蒙古一起闹腾起来,就算林丹也抗不起这么的责任——导致明蒙全面开战的黑锅只能由宣大明军来背,额哲可以激怒宣大明军,却不能开第一枪,额哲再蠢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时候,同样无计可施的马国柱又冷哼了起来,“张大人,难怪贵国张宪台派你为使,年纪轻轻就这么能言善道,果然了得,相信张大人在宣大军中,一定也是深得张宪台信任的心腹要员吧?”

“这家伙是在试探我的真正身份了?”张中正心中冷笑,嘴上则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身份答道:“马先生过奖了,小生不过是一个举人出身的宣府教授,刚入流的芝麻绿豆官,离张宪台的心腹要员一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这次能够担任使者出使贵军,是因为今年张家口八大商户里通建奴案发,宣府文武官员大都受到牵连,被朝廷下狱问罪,新上任的卢抚台无人可用,这才把我带到军中,暂任署理军中文书的主薄一职,实在是矮子群里选将军,侥幸才能与大王子和马先生相会。”

“宣府军队的代理主薄?!”马国柱眼睛一亮,故作惊讶的问道:“举人出身?张大人如此年纪轻轻,既然已经考上了举人,为什么不去参加会考,鱼跃龙门高中进士,将来也好搏一个入阁拜相,怎么放弃远大前程,偏偏跑来宣府当这个从九品的教授?”

“没办法,家中贫困,无钱活命,不得已才放弃会试,直接以举人功名入仕。”张中正当然不傻,一眼就看出马国柱是在故意试探自己的情况。果不其然,听到张中正的回答后,马国柱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喜色,赶紧附到额哲耳边低声嘀咕起来,额哲连连点头,很快就抬起头来说道:“张中正,你们张宪台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说来也巧,我父汗前几天恰好给我送来一批粮草,所以我暂时也用不着向你们赊购粮食了。这样吧,你远来辛苦,留下来陪我吃一顿饭,然后再回去替我感谢你们张宪台。”

“果然是纸老虎,一点担当都没有。也好,老子顺便看看你到底想搞什么鬼。”张中正心中冷哼,嘴上却笑着答道:“多谢大王子,大王子赏赐,小使敢不从命?”

于是乎,想当婊子又怕被立牌坊的额哲放弃了赊粮打算,宣府教授张中正也被留了下来,在蒙古军中陪着额哲和马国柱用饭。宴会上,额哲故意叫来十个蒙古美女表演歌舞,还安排了两个歌女给张中正劝酒,张中正也不客气,一只手搂着一个美女就肆无忌惮的动手动脚起来,又亲又摸,丑态百出,很好的体现出了一个优秀公务员的基本素质,期间额哲和马国柱故意向他打听一些宣府情况,张中正也是毫无防备的有问必答,甚至就连宣府军队在张家口堡和来远堡驻扎的兵力多寡和武器装备这样的机密情况,张中正都是毫无保留的泄露出去,完全一副已经被糖衣炮弹击倒的模样。

“屠奴军天雄队驻扎在张家口堡里?黑总兵的铁骑也驻扎在来远堡?”马国柱故作惊讶的问道:“宣府这么多城池,卢抚台怎么把主力全部驻扎到了张家口?其他城池堡垒要是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没办法,张家口对宣府来说太重要了。”张中正解释道:“宣府的赋税收入,九成以上都是靠张家口边市的贸易收取,所以对卢巡抚来说,宁可丢掉府城宣府镇,都不能丢掉张家口,至于其他地方,就更无所谓了。”

“这家伙倒也老实,没说谎话。”马国柱早就派人暗中刺探过宣府驻军的情况,当然知道张中正没有撒谎。暗暗点头过后,马国柱又和额哲交换一个眼色,试探着问道:“张大人,我们蒙古的军队远来贵地,地形不熟,行军巡哨都不太方便——既然张大人暂时替卢抚台署理军中公文,那不知道张大人能不能帮个小忙,替我们弄一张贵国官府绘制的宣府山川地形图,以供我军巡哨之用?”

“官府绘制的山川地形图?!”张中正大吃一惊,赶紧推开怀里的美女,语带颤抖的说道:“马先生,大王子,你们可不要开玩笑,那个东西何等重要?那东西虽然现在归我保管,可我要是把那东西弄给你们,又让卢抚台知道了,我还不得掉脑袋啊?”

“那你和大金包衣来往?又是不是掉脑袋的死罪呢?”马国柱语出惊人,冷笑说道:“张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金正蓝旗包衣曹振彦,是你的远房亲戚吧?你和他暗中来往,却没有向明国官府报告——要是让卢抚台知道了,你最轻也是一个通敌罪吧?”

“你怎么知道曹振彦的真正身份的?”张中正脸上变色,赶紧分辨道:“我最后一次和曹振彦见面,是在泰昌元年,那时候他还没投降大金当包衣,卢抚台就算知道了,也定不了我的罪!”

“可我怎么记得,曹振彦兄弟的那颗门牙,是在天启元年的浑河血战中断的?”马国柱狞笑说道:“而且曹振彦兄弟的门牙是怎么断的,我都知道!当时我们大金的军队把最后一支戚家军包围在浑河以北,戚家军火力凶猛,我们大金的军队伤亡惨重都没有把他们歼灭,最后我们大金汗用重金招募明国降兵中会用火炮的汉人炮手,以火炮轰击戚家军占据的浑河高地,这才把这支最强的蛮子军队歼灭!炮战期间,戚家军以火炮还击我们大金的火炮阵地,大金炮手曹振彦兄弟就是那场战斗中,被戚家军的火炮弹片射断了半颗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