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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嘿嘿苦笑了一阵之后,谢宝昆才惭愧地道:“让文聪你见笑了,说实在话,就是我自己想到这些日子的窝囊,都没脸面见人哪。就在之前那些济南府的大人们跑来我们聊城的时候,我就带了麾下的几千弟兄去接应他们。谁曾想……”说到这里他大大地喝了有一口酒,似乎是想借着酒劲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谁曾想我这几千人在见了那追在大人们身后的三百多百姓时全乱了手脚,还想着逃跑。若不是我猛下狠手,杀了几个带头逃走的士卒的话,恐怕这些大人们都走不脱了。

“饶是如此,我以数千敌三百,还是花了好些时间才将他们给赶了离开。现在想想真是羞愧难当啊,想我当年带着百多人就敢和蒙古人打上一场的,现在却是连区区几百个百姓都能让我束手无策了。而今天在城下出现了这几千名乱民,任我骂得嗓子眼冒了烟,那些胆小的家伙也不敢开了门出去退敌!”说着又是羞愧地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知道自己这个同袍是不会拿军事开玩笑的,张文聪都以为他是在说笑话了。在愣怔了好半晌后,他才慢慢回神过来,然后又道:“你麾下怎么会有这么些脓包?你平日里就不训练他们吗?”

“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我教出来的人,要真是我教出来的,我早就自刎谢罪了!”谢宝昆解释道:“我也是在一月之前被调到这里来的,你也是知道我大明的规矩的,将领调任是不得带除了亲兵以外的所有麾下军士的。我还没来得及对这些人马进行整顿呢,事情就发生了。说来真是无颜见人哪!”

“这么看来错也不在你,当是在你之前的那个平山卫的指挥使无能所致。”张文聪也为自己的袍泽觉得委屈。谢宝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这两天正在查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现在刚有了点眉目。”

“哦?你且说来听听!”张文聪忙不迭地说道,这正是唐枫要他打听的事情中的一件,他自然不会放过了。不过他很快又觉察到自己太过性急了,为怕谢宝昆有什么怀疑,便又道:“当然,若是有什么机密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不会为难你的。我只是怕你受到牵连,若是钦差唐大人能知道你的苦衷的话,或对你有所帮助。”

“你我当年同生共死许多次,是过命的交情,我有什么不能对你说的?”谢宝昆瞪了他一眼道,显然是被他的话给激了起来:“只因为那原来平山卫的一众将领只知道吃空饷,霸占军士们的田地,而不思操练,才会使得整个卫所里的士卒都没了斗志。据说朝廷放下来的饷银,有一半是落在了那些军官们的腰包里,军士们是敢怒不敢言。若不是他们都调走了,我又还算不错的话,只怕这次民变还会引起更为严重的兵变呢。”

“什么?”没想到自己居然探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张文聪也大吃了一惊,然后才问道:“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有人将事情给捅上去吗?”

“他们有什么好怕的?整个山东的官员都是连成一线,上下其手的,根本就没有人会将事情上报。而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其他几处的卫所也不比我平山卫差,不然你以为就那些拿着锄头、木耙的百姓真能将济南一地的官员都敢出来吗?”谢宝昆说着又不屑地笑了起来:“我反正是已经死心了,只要我守的聊城没有事情,就算烧了高香了。”

张文聪摇头道:“宝昆,你这么想就差了,若是任由事情严重发展,只怕你也会受到牵连,轻则位置不保,重则连性命也要搭上。以我之见,你最好还是想法子自救。”

“还能有什么办法?”谢宝昆有些泄气地说道,随后又像是突然想到的一般看着眼前的袍泽道:“难道你有法子?若真能解我这个危局的话,文聪你可得帮我啊。”说着他还一把拉住了张文聪的手,使劲地摇了一下。

“正如你适才所说的,你我有着过命的交情,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不会不帮你的。不过……”说到这里张文聪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不过我毕竟也只是听令行事的人,真想要帮你的话还得去问问唐大人。只要他肯出手相助,你就更有保障了。可你到时候也得帮着我们做些事情。”

“这个是当然了,只要唐大人肯救我的话,他但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做。就是让我和你一道带兵与那些百姓作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听了张文聪的话后,谢宝昆立刻来了精神,一拍胸脯就应承了下来。当然这个时候他还只当张文聪是想借着自己的用兵之道来迅速地平息这场乱局呢。

见对方全无怀疑和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张文聪也笑了起来,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了,接下来就该去见见唐枫,看他有什么安排了。在和谢宝昆又喝了几杯酒,叙说了一番别情之后,他就站起了身来,借口不胜酒力离开了。

当张文聪来见唐枫的时候,他已经擦过了脸,泡上了一杯茶在那等着人来了。刚才他就见到了张文聪和那个指挥使之间有眼神的交流,所以才没有招呼他一起和众官员喝酒,就是猜到了他会去叙旧。而那些官员们因为看到了唐枫醉得走路都不稳了,也不敢再来打扰他,所以此时在唐枫所在的厢房附近就只有他自己带来的几个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