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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些士绅如何处置的问题,一直到现在,马士英都没有得到答案。

俞国振的第五项国策很快就在投票中通过了,这场公决,对于所有人都是极新鲜的,因此虽然第五项国策唱票也已经结束,可是众人还是不愿意散去。俞国振见他们如此,便笑着道:“看来大伙觉得意犹未尽,我也同样如此……乘此时机,我也愿与诸位说说我对华夏今后之看法。”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特别是前朝旧臣。今日大失所望,正想着如何挽回,听俞国振这样说,便觉得有了一个极好地揣摩上意的机会,一个个竖直了耳朵。

“坦率而言,我今日登基,喜并不多。忧却不少。”俞国振道:“前朝天子宗室,我虽不曾如何善待,却也不敢迫害。因为我总在想,两三百年之后,我俞国振后世子孙。是否也会成为亡国宗室。今日我种善因,只求彼时亦结善果。”

此语一出,众人便是一阵骚动,这大喜的日子却提灭国灭族之事,俞国振当真是毫无忌讳!

“不可能,华夏朝必是千秋万载!”

“正是,陛下无须担忧,华夏军永远忠于陛下,忠于陛下子孙!”

底下有人出声表忠诚,俞国振笑着做手势压下声音:“此等谀辞。就不必说了,自古以来便没有千秋万载的皇朝,秦一统华夏之后,我们看历朝历代,秦二世旋灭且不去说。汉前后相加,也不过是四百年,晋不足百年,隋亦是二世,唐不足三百年,宋北南相加亦就是三百年稍多。大明二百余年……坦率地说,我开创之华夏朝,能传至三百年,便已经是了不起了。”

听他一一举出历代皇朝,众人安静下来,有些人不得不开始真正思索俞国振之意。

“前朝之所以跳不出治乱交替的循环,我窃以为,一方面有朝廷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百姓的原因。朝廷中或某人大权独揽权倾朝野,或群党并起党同伐异,或昏君,或藩镇,自天子、群臣到地方大员、胥吏,一个个将心思尽数放在争权夺利上,为此不惜牺牲大局,不顾百姓死活。百姓畏事恋乡,因为畏事,故此劣绅胥吏之流能勾结欺压之,而不惧其上诉陈情,因为恋乡,故此非水旱饥馑不足以使其迁移流动——而到忍无可忍之时,多年积怨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毁灭一切破坏一切,无论良莠,玉石尽碎。”

俞国振的这个分析还很浅,但这已经是他目接能让这些人接受的极限了。他说到此处,稍顿了一下,然后又道:“故此,我有意用上三四十年,试试能否改变这两种弊端。我将这三四十年分为四个阶段,其一为察弊之时,其二为校错之时,其三为训政之时,其四为宪政之时。察弊校错,诸位想必都知晓,至于训政,非是我要为太上皇,而是我欲实现君权、臣权、民权此三者权力能够平衡。而宪政,则是将这平衡以国家大宪形式固定下来,传之于后世,轻易不得修改。”

俞国振这番坦露心声,对于旧朝诸官来说,仿佛是一声惊雷,特别是对崇祯来说,更是觉得错愕:皇帝若不能大权在握,还算什么皇帝?

特别是群臣都各怀私心的情形下,全天下唯一能够替天下考虑的,恐怕只有皇帝本人,将权力交给群臣,岂不又要犯大错?

崇祯几乎都要忍不住,当着几百人的面让俞国振释疑,何论别人!马士英、钱谦益等人知道俞国振向来无虚言,而且考虑问题极为长远,俞国振这番话,让他们在开始的失望之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二三十年前,华夏进入训政、宪政之时,或许他们的学生便可以再掌握权力!

或许只有极少数人才注意到,俞国振强调的是君权、臣权与民权的平衡,而不只是君权与臣权。君权与臣权根本不可能平衡,君主一方面需要给予群臣治理国家的权力,另一方面又恐惧群臣将所有权力都夺去,为了压制群臣,往往要借助外戚宦官之力对其制约,这样就会形成同样属于群臣中的另一支力量崛起,或者会造成群臣中党争不断。但若是引入民权来监督群臣,形成三者间的三权鼎力,那么华夏朝将会稳固得多。

自然,这还只是他的设想,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政治体制,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让这套设想变得合乎华夏国情与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