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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忽必烈的武将相比,忽必烈手下的谋士幕僚就要冷静得多。尤其是忽必烈麾下的头号谋士子聪,干瘦的老脸上更是挂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还假惺惺的向忽必烈地另一个重要谋士姚枢问道:“姚老先生,这事情你怎么看?”

“贾似道的虚张声势之计。”姚枢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军去年三路伐宋,宋人虽胜却元气大伤,国库已经绝对无法承手起新的一轮大战,贾似道又刚刚接手民政。仓促发起战争,宋人百姓必然不堪重负,贾似道执意穷兵黩武,无法向国人交代——相信贾似道不可能看不到这点。贾似道之所以让边境军队频频挑衅我军,不过是为了牵制我军兵力,让我军不敢从南线抽调兵力北上。”

姚枢的观点获得几乎所有忽必烈谋士幕僚的支持,而忽必烈和子聪对视一笑,忽必烈不置可否。子聪则阴森森的向姚枢问道:“那依姚先生之见,我军可以对宋人的挑衅置之不理,放心从南线抽调兵力和军需物资北上作战了?”

“不能。”姚枢摇头,虽然明知道子聪问这话有古怪,但姚枢还是如实阐明自己的观点,“贾似道为人奸诈无匹。虽然不敢立即与我军全面开战,但我军如果从南线大量抽调兵力之后,贾似道难免会产生乘虚而入地念头。现在丁大全已经倒台,贾似道在宋人朝廷中已经无人能够制衡,他如果发起大规模偷袭,我军既难防范也难提前知晓,恐怕会损失惨重。加上李璮叛贼在山东做乱,就更需要在南线保留足够兵力对宋人和李璮形成威慑。”

“依老夫所见,我军南线兵力不能抽调一兵一卒,对宋人的挑衅以与坚决还击。同时集中力量控制凤翔路。首先切断阿里不哥获得物资供应的道路。方为上策。”姚枢全面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话音刚落,忽必烈的其他谋士中立时响起一片附和声。都认为不能从南线抽调兵力和军需物资,以免后院起火,被贾老贼抄了己方的后路。而忽必烈和子聪又对视一眼后,忽然双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大汗,子聪大师,不知何事如此发笑?”姚枢郁闷的问道。忽必烈大笑道:“子聪大师,你就不要戏耍姚先生了,快把那东西拿给姚老先生看吧。”子聪大笑答应,从面前公文中取出一份急报递于姚枢。姚枢展开急报一看,顿时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原来这份急报乃是出自成都路经略使刘黑马之手,刘黑马向忽必烈报告说,他收到得自于宋军内部的准确消息,宋军近日将在边境地区发动一系列佯攻行动,但贾似道又密令宋军将领不得将军事挑衅升级为大规模战争,更不能攻取蒙古控制区域内地城池要塞,使战争扩大到难以控制的地步。蒙古军一旦发动反击,宋军就将全面收缩采取守势——换句话说,子聪早就知道贾似道的军事意图,却故意让姚枢阐明保守观点,让姚枢这个在忽必烈帐下唯一能和子聪一较长短的谋士出丑卖乖!

“原来子聪大师早就对贾似道的打算知道得何比清楚,又何必问道于盲、戏耍老夫呢?”姚枢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心头怒火压下,将刘黑马那份报告传递给其他谋士观看。子聪微笑道歉,“姚老先生切莫生气,小僧只是和老先生开一个小小玩笑。”

子聪嬉皮笑脸的道歉显然没有半点诚意,惹得姚枢更是暴怒,姚枢正要发作时,那边忽必烈已经摆手道:“姚先生,不要动怒,团结至上。”姚枢无奈,只得瞪一眼满脸得意地子聪,气呼呼退下。忽必烈又命令道:“传朕的旨意下去,寿州、临淮两地驻军发动反击,摆出与宋人全面开战的架势,把宋人吓回去。再从南京路抽调四万兵力北上,支援北方战事。山东西路的兵力不能抽调。让张宏继续盯住李璮。南方已然麦熟,收粮之后立即调粮五万石至大都,以备战事所需。还有铁器……”

“报——!”忽必烈正下令抽调南线兵力与军需物资北上地时候,一个传令兵的急报声打断了他的命令——也打碎了他全力对付阿里不哥的美梦。那满身尘土的传令兵跌跌撞撞的跑到忽必烈面前十丈双膝跪下,带着哭音喊道:“启禀大汗,南阳急报,六月十三日凌晨……”

听完传令兵地急报。忽必烈气得一脚踹翻面前地红木御案,跳起来疯狂咆哮。“贾老贼,你简直就是一条疯狗!你是上辈子和朕有仇吗?怎么事事处处都和朕过不去?朕要是抓到了你,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

时间回到六月十三日凌晨的寅时刚到,素有三省雄关之称地邓州城外,一个名叫八里岗的小山丘背后,舍船步行至此的吕文德军三千精兵刚到此处便停住了脚步,在八里岗背后的树林之中潜伏了下来……

“将军。我们休息多少时间?”全身几乎被汗水湿透的荆襄军统制牛富刚擦去脸上汗水,便迫不及待的向亲自领军来攻邓州的吕文德问道。不等吕文德开口,旁边另一名吕文德爱将范天顺抢先接过话头,“大人,依末将看最多休息半个时辰足矣,或者干脆现在就发动进攻,否则一会天亮了,我们地偷袭行动就容易被鞑子发现了。”

“别急。将士们傍晚从襄阳出发,差不多急行军了一夜时间,已经十分疲劳。让将士们好生休息,卯时过后再发动进攻。”吕文德不动声色的说道。话音刚落,牛富和范天顺都是大吃一惊,双双惊问道:“卯时发动进攻?将军。现在是夏天,到卯时(凌晨五点)天就蒙蒙亮了,到那时候再发起进攻,我们会被发现啊。”

“平常是这样,但今天不同。”吕文德黑胖的脸上尽是微笑,“知道为什么我要选择今天偷袭邓州吗?就是因为我观察气候,知道在今天凌晨的卯时左右荆襄北面将有一场大暴雨,是最难得的偷袭时机。”

“卯时左右会有大暴雨?”牛富和范天顺一起抬头看天,见夜空中明月皎洁,繁星点点。还有微风吹拂。丝毫不象要下暴雨的模样,不由一起苦笑问道:“将军。这天会下雨吗?你会不会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