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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和色目人为了保卫他们抢来的地盘而紧密团结,这个情况可真让贾老贼有些感到意外,不过更让贾老贼感到意外的还在后面,就在通川之战的同一天,阿里不哥军刘太平和浑都海部共计五万大军,在浑都海的率领下从子午关入川,摆出了和宋军全力争夺四川的架势。收到这消息,还没有从通川返回重庆的贾老贼眉头紧锁,立即派出快马南下大理,许以重利要求兀良哈台北上攻打嘉定,协助宋军收复四川,同时预防兀良哈台也倒向阿里不哥一边。一时间,几乎被人遗忘的蒙古叛将兀良哈台,反倒成了决定四川战场走向的关键人物……

……

四川境内同样倍感压力的人不只贾老贼一个,蒙古军的成都路军民经略使刘黑马也是一个。作为一个无比忠心忽必烈的臣子,刘黑马为了保住忽必烈在四川最后这块地盘可谓是耗尽了心血,用尽了手段,可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拥戴穆哥继位稳定人心的主意后,贾老贼在通川的伏击战却打消了刘黑马的一切努力,本已经同意拥戴穆哥继位的利州二万户女真人张札古带和奥屯世英因为惧怕宋军,竟然又无耻的倒向了阿里不哥,并且同意阿里不哥的军队进驻利州昭化。逼得刘黑马、夹谷龙古带和田雄三个忽必烈党在面临宋军威胁之余,还不得不抽调人力物力增援剑门关和葭萌关,防止阿里不哥从此南下,刘黑马承受的压力之巨大,可想而知。

“大帅,成都城中六千一百户蒙古百姓和八千六百户色目人,又联名送来了一份书。”汪惟正跪在刘黑马面前,双手将一叠厚厚的公文举过头顶,大声说道:“他们再一次联名要求我军放弃穆哥大汗旗帜,接受阿里不哥大汗招降,允许阿里不哥军队进驻成都,帮助我军抵御宋蛮子侵略。”

“知道了。”刘黑马咳嗽着把公文接过,顺手放在桌上,又说道:“你起来吧,用不着向我行这么大的礼。”汪惟正并不肯起身,仍然是双膝跪在刘黑马面前,虎目含泪说道:“大帅,该做决定了,光凭我们的力量,很难抵抗住宋蛮子的侵略,只有有请来援军,才有守住成都的希望啊!”

“你也想请阿里不哥的军队进驻成都?”刘黑马瞟了一眼汪惟正,淡淡问道。汪惟正低头不敢去刘黑马,嘴上却不出言否认,摆出默认态度。刘黑马叹了口气,“就算请阿里不哥进驻成都又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在通川被宋蛮子打败了?”

见刘黑马没有勃然大怒,汪惟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微放下来,胆怯的说道:“大帅,情况不同,脱里赤之所以在通川,是因为他过于轻敌深入敌境,中了宋蛮子的埋伏,加上巴山一带地形对他的骑兵不利,所以他才失败。可成都不同,成都附近是平原地形,正是阿里不哥军的用武之地,宋蛮子在这样的地形上绝对占不了什么便宜。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宋蛮子兵临成都城下,我们再想向阿里不哥求援也来不及了。”

沉默了良久,刘黑马终于咳嗽着说道:“让我再考虑一下,估计兀良哈台那边也该传来回音了,等有了消息,我再给你们答复。”说罢,刘黑马挥挥手,示意汪惟正离开,汪惟正不敢违抗,赶紧起身告辞。

汪惟正的前脚刚出大厅,后厅中就闪出一名正值豆蔻年华的美貌少女,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却是刘黑马的小女儿刘安凤。刘安凤轻移莲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刘黑马身边,柔声说道:“爹,药好了,乘热快喝了吧。”刘黑马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将药碗交还女儿时,刘黑马忽然凝视着女儿娇美的脸庞长叹了一口气,心说,“我若兵败身死,本来没有什么,可我这女儿……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爹,你在想什么?”见刘黑马呆呆出神又失落叹气,刘安凤误以为刘黑马又在担心战事,便安慰道:“爹,你不用操那么多心了,三哥守住了简州,夹谷叔叔守住了潼川,成都防线固若金汤,你还担心什么?再说宋蛮子自从占领了遂宁后就没敢向北一步,证明他们也不敢来招惹爹爹。”

“傻丫头,你懂什么?”刘黑马又叹了一口气,苦笑说道:“宋人之所以迟迟没对成都发动进攻,是因为老奸巨滑的贾似道老贼担心把我逼到阿里不哥一边,导致阿里不哥的铁骑深入成都平原,所以贾似道老贼才迟迟没有向成都府发动进攻。但现在不同了,贾老贼不但用诡计把阿里不哥军诱到了远离成都的金州,还重创了阿里不哥军,宋人没了顾忌,自然很快就要对我们下手了。”

“贾似道老贼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这么看不起爹?”刘安凤愤怒道:“爹对忽必烈大汗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容忍阿里不哥的军队进驻成都?他竟然还这么防着爹爹投降阿里不哥,这简直是对我们刘家最大的侮辱!”

刘安凤的话里很有责怪贾老贼不直接来攻打成都的意思,直把刘黑马听得是啼笑皆非,又苦笑说道:“贾似道老贼素来奸猾多疑,行事自然稳重谨慎——不过刚才你也听到了,成都府境内和我们军队的一些人还是很希望投降阿里不哥的。现在爹还能把他们镇住,要是贾似道老贼提兵来攻,我们又守城不利,那爹还能不能镇住他们,爹自己也没把握了。”说到这,刘黑马苍老的脸上尽是阴郁,“到那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人生出异心,逼着你爹投降阿里不哥。”

“他们敢!要是谁敢这样,女儿第一个杀了他们!”刘安凤勃然大怒,下意识去摸腰上悬挂的宝剑——刘安凤这话倒不是完全吹牛,做为将门之女,刘安凤从小就和三个哥哥练习武艺,身手不在她的三个哥哥之下——所以到现在还没人敢娶她。刘黑马摆摆手,继续苦笑道:“凤儿不要冲动,这只是有可能。爹已经派熊耳去和兀良哈台联系,向他解释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兀良哈台能够聪明一些,与我们联手抵御宋人,那么并不擅长攻坚的宋人军队未必就能威胁到成都,阿里不哥也就没机会染指成都平原了。”

“如果是那样最好,大理国的象兵还是很厉害的,宋蛮子一定挡不住。”刘安凤娇美的脸庞上露出些笑容,心情也好转了一些。盘算了片刻后,刘安凤忽然拉住刘黑马的胳膊恳求道:“爹,上次女儿向你恳求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三哥在简州一个人独木难支,让女儿去帮他领兵打宋蛮子怎么样?”

“不行,想都别想!想都别想,世上那有女子领兵上战场的?”刘黑马一口拒绝。刘安凤嘟起小嘴,嘟哝道:“谁说没有?铁木真大汗的公主不仅上过战场打过仗,还当过监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