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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宋蛮子的攻心战术。”脱里赤瞪了一眼险些动摇的耶律朱哥,冷冷说道:“应该马上下令,禁止士兵传播谣言,让士兵们知道定军山和大散关都没事,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耶律朱哥有些心虚,连声答应,可是不等他下令禁止谣言传播,新的意外出现了,汉中东门的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大声叫道:“启禀耶律将军,今天从城固赶来的宋蛮子军队放弃了驻扎地,正在向汉中北门行军!”

“咦!”耶律朱哥和脱里赤都是一惊,当下二人不敢怠慢,赶紧从西门出发,匆匆赶到北门观察。到得北门一看,宋军杨亮节部队果然已经抵达了北门,在汉中通往子午谷的大道上挖沟垒墙,支架鹿角寨栅,摆出将在四面合围汉中城的架势。见此情景,耶律朱哥不免有些双腿打颤,颤抖着向脱里赤问道:“脱将军,宋蛮子一直给我们留出一条逃跑的道路,今天怎么四面合围了?”

“难道大散关和定军山真被宋蛮子拿下了?”脱里赤也有些紧张,稍一盘算,脱里赤命令道:“快,乘着宋蛮子还没彻底合围,赶快派人去定军山和大将军联系,向大将军禀报汉中的情况。”

耶律朱哥不敢怠慢,迅速派出信使出城去和刘太平联系,而宋军见汉中城派出的信使是向西去,便知道他们是去定军山驻军联系,当下张钰大手一挥,任由那信使通过防区,准备让那信使带回消息动摇汉中守军军心。见此情景,耶律朱哥和脱里赤心中更是惊慌,心知定军山肯定是凶多吉少——否则宋军绝对不会有这么大方。

让耶律朱哥和脱里赤更加惊慌的还在后面,当天傍晚,先是负责南门防御的金州万户纪侯亲自来报,说是发现宋军士兵正在准备石头土袋,看模样是冲着汉中南门的护城河来的,接着护城河完好的北门和东门也先后来报,说是发现宋军正在准备填河土石。只有汉中西门则因为一直是宋军攻城的主战场,护城河早被填平,所以才没有发现宋军队伍的异动。脱里赤和纪侯不敢怠慢,立即建议耶律朱哥四城皆备弓手火把,准备阻击宋军的填河行动。

天色全黑时,宋军的填河行动开始,成千上万的宋军士兵抗着沙包土袋,从三个方向排着稀疏的散阵快步跑近汉中护城河,将沙包石头等物抛进河中,络绎不绝,几如蚂蚁搬家。汉中守军虽然拼命放箭阻拦,无奈天色太黑无法瞄准,宋军的队伍又十分松散还有专门的盾手保护,即便密集发射也难以大量伤敌,所以才到得子时时分,汉中三门的护城河都不同程度的遭到填塞,防御效果大减。

“不行,再这么下去,不出两天时间,我们的护城河都得被填平了。”脱里赤和纪侯都是老丘八了,当然明白一座城池失去护城河后的危险性。所以稍微商量一下后,脱里赤让耶律朱哥留守城池,自己则和纪侯领军杀出东、南两门,破坏宋军的填河行动。不得不承认,脱里赤和纪侯这一手确实有点效果,他们的军队同时杀出东南两门时,填河的宋军士兵立即扔下石头沙袋撒腿就跑,可脱里赤和纪侯挥师追赶时,迎面却有宋军步兵方阵冲来拼命放箭,同时汉中西门外战鼓齐鸣,杀声震天,脱里赤和纪侯都很清楚耶律朱哥军的战斗力,怕汉中有失只得撤回城中。谁知脱里赤和纪侯的军队刚刚回城,那些填河的宋军又掉头回来,捡起沙包石头继续填河。

“扔火油壶,射火箭!”脱里赤没了办法,只好将价格昂贵的火油壶抛下城墙,再用火箭点燃,形成光源以便阻击,这才勉强压制住宋军步兵的疯狂填河之举。而宋军很快也是调整了战术,改为用火炮压制城上弓手,城下则抓紧时间运土填河。这么一来虽说填河速度减慢,但宋军的兵力优势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轮换休息填河,就象蚂蚁啃骨头,一次一口的积少成多,让汉中护城河不断变窄变浅。而总兵力仅有两万来人的汉中守军则要同时防卫四门,兵力自然是捉襟见肘,几乎是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天渐渐亮了,不想浪费兵力的宋军终于停止了填河行动,而汉中护城河已有多段被宋军填平,让宋军攻城武器可以直达城下。见此情景,老丘八脱里赤和纪侯自是暗叫不妙,耶律朱哥则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宋蛮子已经填平了西门护城河,还花这么大力气填其他三门的护城河干什么?”

“宋蛮子打算同时攻打汉中四门,最大限度发挥他们的兵力优势。”脱里赤铁青着脸解释。耶律朱哥傻了眼睛,结结巴巴说道:“那……那我们不是麻烦了?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如宋蛮子,同时防卫四门,这仗还怎么打?”

“没法打也得打,要是城破了,我们都得做宋蛮子的刀下鬼!”脱里赤狠狠冷喝一声,又说道:“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调整守城兵力,不能再想以前一样只集中防御西门。”

脱里赤确实很有经验,汉中守军是由两千阿里不哥军、七千金州军和万余汉中军组成,战斗力从高到底并不相等,如果不重新编制让老兵带新兵的话,耶律朱哥的汉中军必然是宋军的最大突破口。可就在汉中守军重新编制的时候,耶律朱哥头天派去和刘太平联系的使者回来了,这个倒霉蛋使者抵达定军山正好被宋军抓住,还好贾老贼没有杀他,仅是让他带来了刘垓的人皮和一封劝降信,打击汉中守军的守城意志。而看到那张刘垓的人皮和贾老贼的劝降信后,耶律朱哥脸都白了,惨叫道:“宋蛮子没骗我们,定军山真的完了!”

“怕什么?”脱里赤深知军心动摇的危险,赶紧喝道:“汉中城里粮食足够我军半年之用,我们完全可以等到大汗从凤翔路派援军。”

“可……可大散关的栈道,要是也真被宋蛮子烧了怎么办?”耶律朱哥哭丧着脸问道。脱里赤硬着头皮答道:“就算大散关栈道真被烧了,我们还有子午谷可以进兵,凤翔路的援军最多比从大散关进川多走一个月。”——话虽如此,脱里赤心里却很清楚,子午谷山道长达六百里,道路又异常的险峻崎岖,宋军只需要一两千人,就可以很轻松守住这条山道。

好说歹说,脱里赤总算暂时稳住了耶律朱哥,但汉中守军的士气还是大受打击,无数汉人士兵已经在偷偷的盘算城破后如何向宋军投降。但宋军的攻心战并没有就此结束,下午的时候,汉中东门外的宋军阵中忽然尘土飞扬,又有一队人抗着抬着沙包出来,不过这队人可不是普通的宋军士兵——而是扎着环耳双辫的蒙古百姓和高鼻深目的色目百姓!货真价实的宋军士兵则躲在他们背后,用鞭子和刀子驱赶这帮异族百姓抗沙包抬石头去填护城河。

“操你娘的!好无耻的宋蛮子!”气得七窍生烟的脱里赤破口大骂——那气愤劲,就好象这手无耻战术不是他们蒙古人发明的一样。而耶律朱哥和纪侯一起傻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宋军会用师傅战术来打老师,彻彻底底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