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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偃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通知荀家,我们四个家族一起向国君告哀、向鲁国告哀。”

向国君告哀,这可以理解,向鲁国告哀,是因为鲁国人掌管记述历史。如果荀罂去世的消息不告诉鲁国人,那么鲁国史官不会在史书上记述荀罂死亡的确切时间。

一身白衣的荀盈在宫门口遇到了由士弱陪同的士鲂之子士裘(士鲂封地为彘,此时,士鲂已经正式别出,为彘氏,所以他的儿子也称彘裘)。年幼的彘裘也同样一身白衣——他今年六岁。

同样哀伤的两个家族、同样年纪的两个年幼的童子,相互通报了双方家族的决定。稍后,由五大家族陪护,俩童子一起上殿向国君告哀。悼公闻讯大惊,紧急取消晋国的庆祝仪式,临时任命荀偃顺位暂代元帅,范匄顺位暂代副元帅,而后,宣布替元帅智罂举行国葬……

这年冬,晋国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卿。

好在目前晋国的霸气,让周边国家屏住呼吸,小心谨慎。没有来自外国的挑衅,晋国剩下的六个卿还能够应付,当他们手忙脚乱将两位正卿送入九原(晋国公卿级别的国家公墓)。悼公在葬礼上宣布,明年开春在绵上(在今山西省翼城县西)举行阅军仪式,调整之后的将帅人员。

葬礼结束后,悼公找赵武密谈,他开口直指荀罂、士鲂继任者的年龄问题:“两个娃娃,一个六岁,一个七岁,如果让他们继任正卿位置,我晋国八卿当中,就有两人是不足十岁的娃娃……这未免太儿戏了。娃娃能做什么?我们马上要讨伐秦国的不恭,这两个娃娃能处理国事吗?如果我们不选择贤能,让这两个不懂事的娃娃担当正卿,我们国内其他的家族会怎么说?”

赵武坦白承认:“我也觉得有点不合适——当初,在宫门口遇到彘裘时,我已经对这事失望了。八正卿中出现一个娃娃,还可以说是犒赏先元帅的功劳,但两个娃娃一起出现,未免太玩笑了。但如果我们只任命荀盈,不认命彘裘继任,副元帅范匄(士匄)那里该怎么交代?他也是从士氏出来的,如果他不维护士氏,恐怕别人会嘲笑他。”

悼公犹豫了一下:“你也觉得不合适啊……元帅荀偃脾气暴躁,我怕跟他交流出现问题,武哥要是同意搁置智盈与彘裘的任命,不如,你去劝一劝元帅(荀偃)。”

赵武反问:“君上对新人选有计划了吗?”

悼公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我之所以要在明年才公布正卿调整名单,就是想看看楚国的反应,如果楚国人屈服了,我打算裁减军队——我们连年征战,国力已经削弱了,百姓养活不起四支整编军。好在马上就要和平了,我们面临的战争规模都不大,所以我打算将新军裁减取消,只保留上中下三支军队,保留六个正卿位置……”

悼公说到这,看到赵武低头沉默,他停顿了一下,问赵武:“武哥有什么想法?”

赵武抬起头来,回答:“君上有没有推着战车上坡道的经历……战车从坡底向坡顶推动的时候,越往上越费力,在这时候,只要稍微一松手,战车就自动从坡顶滑下,一点不需要其他人帮助,就能滑到坡底——我们晋国现在就是往坡顶推动战车,眼看就要成功抵达坡顶了,如果这时候一松手,那辆战车会不由自主的滑落。”

悼公反问:“武哥,这话怎么说的?”

赵武回答:“我第一次参战的时候,齐策告诉我什么是‘征服之战’。如今郑国屈服了,但楚国终究没有承认我们的霸权,他们没有向我们‘纳征’,所以我们这一场战斗,只不过是把战线推移到了南方郑国,如果我们这时松劲,我恐怕晋国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悼公想了想,为难的说:“寡人曾经把战线推进到陈国,可因为守护陈国的事情,我们国家弄得困顿不堪。现在我国的忧患并没有消失,西线的秦国需要惩罚,东线的齐国需要教训,我们实在没有力量继续庇护陈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