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江景纲很少看见过主公有眼下如此神色,即便在川中岛时,武田家别动队从后方侧绕,对上杉军主力进行前后夹攻时。

上杉谦信亦是镇定自若,从容布置下撤退之命后,仅率十余骑直取信玄本阵。

上杉谦信手指轻轻剥着念珠,缓缓言道:“三河德川家,给我传来消息,武田信玄已决定,八月中旬,发动对我越后的决战!”

直江景纲终于明白上杉谦信的忧虑从何而来。

上杉谦信顿了顿言道:“今年之内信玄先与北条家决战,击败北条氏政之后,迅速与其媾和,而媾和之目的,正是为了迎战我越后。眼下北条已和,今川家又为覆灭,信玄再无肘制,可全力向我越后用兵。”

“往昔五度出战川中岛,都是我越后主动进攻,而这一次轮到信玄出战。信玄擅长运筹帷幄,谋定而后动,不战则已,既然出战就有七八分的成算,反观我身边已没有长野,柿崎,村上这样的勇将,此战之凶险更远胜于从前,说不定此次上杉家危险了!”

直江景纲听闻上杉谦信说得如此郑重,不由身子一震,向后退了一步,言道:“难道主公你,此战亦没有把握,对抗信玄。”

上杉谦信沉默了许久,言道:“个人之力,很难与大势相提并论,一切自有天命而定,作为武人我们做好自身本分就可以了。”

直江景纲听闻上杉谦信之言,反是正色言道:“无论如何,直江之一生皆奉献给主公,若武田真有攻到春日山城下的一日,臣下定效死于主公之前。”

上杉谦信摇了摇头,笑道:“直江,切莫如此说,我们未必会输。抛去胜负不论,与信玄这样的绝代名将决胜沙场之上,是武人的荣耀,而我平生最骄傲的事之一,就是有信玄如此对手,否则人生会是多么寂寥!”

说到这里,上杉谦信手持竹杖向南面一指。

“如果信玄胆敢从甲斐出阵,我会倾越后主力从春日山城出战,与信玄对决于川中岛。若是信玄要决战,那我便与他决战,论野战决胜,当今天下我谁也不惧,纵是信玄也是一样。”

直江景纲听了上杉谦信如此豪迈之言,血气上涌,言道:“臣下愿追随主公,与武田决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不,直江,你不必跟随我去川中岛。”

“为什么主公不让我去?难道臣下……”

“因为你有更重要之事要办,”上杉谦信言道:“信玄若与我决战还好,我担心的信玄,反而将屯兵自守,与我主力在川中岛对峙。那时亦我猜测,他必然会发动,西上野,越中两路大军攻入我越后,袭扰我军的侧翼,这才是我最畏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