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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铎更是心内感慨不已,平心而论,若不是圣上召自己进宫,让自己看了李准的密折,密授让自己暗查官洲鹿野明为陈烨实为失忆景王的一举一动,数月间每日都有关于景王的密报由他密送进宫,景王在官洲鹿野的所为让他惊诧不已,密报上说的情事实在很难和那个好色残暴乖张桀骜的景王重叠在一起。

密报上关于景王与秦十六等只身冲出被暴民围困的鹿野镇前往官洲救叶仁宣以及悲怒下尽屠楚王外庄掌柜石广元满门等事,都让陆铎暗挑大拇指,心暗赞之,如此侠肝义胆、雷霆手段,真大丈夫也!

眼前的景王若还是数月前的景王,就算他说出同样这番话,陆铎也绝不敢有丝毫心动,其一,身为掌辖镇抚司的都指挥同知,深知与亲王私下交结,是什么样大罪,稍有不慎会祸及满门的。其二,以昔日景王的人品性情,心实厌之,对他的拉拢,最多就是虚以为蛇,但心实远之,并且会马上将景王的一言一行如实密奏皇上。

可今日之景王,陆铎实在难以拒绝他的拉拢,从景王从万寿宫出来,陆铎就瞧出陈烨身上所穿的是皇上的夏服,这等荣宠见所未见。在这西苑禁宫只要是长眼珠子的都能从这件夏服揣测领会出皇上对现在的景王的宠爱和赏识。

陆铎心脏微跳,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陈烨身上灰黑色闪动流光的大袖夏服,这会不会是主子心有所动的先兆?真若如此,赌上身家,拼上一次如何?!陆铎的眼神虚闪,心里犹豫难决。

陈烨眼神扫了一圈陆铎等人,转身,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挑开舆帘躬身进去,掀帘,低声笑道:“兄弟们,都别傻站着了,走吧。”

陆铎等人都醒过神来,微露尴尬的互相自嘲的一笑,八名镇抚司十三太保分列抬舆前后。

陆铎沉声道:“起!”和排名第五位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卫万快步在前头开路,抬舆平稳的跟在后面,走在最后面的是镇抚司坐第二把位置的黄霸。

陈烨坐在抬舆内,目光透过舆帘瞧着陆铎的背影,惬意的活动了一下双肩,与人交往,先待人以诚,无所防备,就会使对方消去或消减大半的戒惧之心,这第一步如今看来是成功了,接下来需要的是润物无声收其心的细水磨功了。

他们都是大统除司礼监内宦外最信得过的心腹,我若能得他们相助,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先得与闻。对这西苑禁宫今后也不致成为瞎子聋子,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到了。

陈烨身子向后靠了靠,刚想舒服的打个哈欠,突然身子又坐直了,点漆如墨的双目露出疑惑思索之色。他为何要让我回王府前先去裕王府?在精舍内一番交谈,大统已知晓我猜出这几天杀我的不止景王妃还有裕王,可大统当时已露出警示,不许我再深究。难不成他是让我去安抚裕王?

陈烨微摇摇头,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也罢,我既然李代桃僵,君父之命,自然是不敢不从喽,我就遂他的意,好好演一出兄恭弟爱的戏让他欢喜欢喜吧。

陈烨笑着又向后靠去,脊背刚靠上身后柔软的锦丝靠垫,身子又探了回来,脸色微变,不对!这里有诈!刚才精舍内大统的神情恍若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过,脸色慢慢变白了,刚才在精舍假借仙人,奏对又锋芒毕露,看来大统是对我起了猜忌之心!

对这位发生了偏差的实际就是明世宗的大统皇帝,陈烨脑海闪过史家的一段评价,嘉靖御极四十五年,名为玄修,实为独治。

陈烨手指微颤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好险啊!若自己这次去裕王府,真的演出兄恭弟爱的一幕,对这位乾纲独断,视皇权如禁脔,绝不容任何人觊觎染指的强权皇帝来说,自己如此作为,其心必有所图,那么后果恐怕?!

陈烨气息颤抖着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皱眉思索,这次去裕王府不装作不知裕王暗中行刺,难不成还要当面呵斥不成?

陈烨苦笑着刚摇摇头,突然双目一亮,对啊!就是要当面呵斥裕王下手杀我,这样才能显出原来景王的本色,也只有这样,也许大统才会释去对自己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