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页

冯保惊得身子一哆嗦,脸色立时白了,伏地正要偷偷瞧向黄锦,眼中全是惊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主子来的路上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这才一转身的时候,就、就突然雷霆震怒了?

大统眼中闪过一抹厉芒,眯着眼问道:“徐阶率领百官前来玉熙宫候见,是听谁传递的消息,知晓朕在玉熙宫?”

冯保脸色一变,主子这是怎么了?不是您让奴才去传谕内阁,告知他们,您没事的吗?这怎么又成了有人暗中传递消息了?

冯保急忙伏地道:“回主子,徐阶知晓万寿宫失火,就急匆匆从内阁值房一路疾行到了万寿宫,瞧到万寿宫的大火,立时跪在通明殿大坪捶胸大哭,哭声凄厉,叫人不忍猝听。”

大统脸上的阴沉稍微缓和了一下,冷声道:“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回主子,奴才是听黄霸告诉奴才的。黄霸率领着锦衣亲军当时正在灭火,听闻到了哭声,急忙过去瞧看,黄霸见是悲痛已快昏厥的徐阁老,急忙将主子无事的消息告知了他。徐阁老听完,就瘫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就不住的向天叩拜,高声道,感谢苍天护我皇上,赐福于我大明子民!”冯保说到这,微停了一下,偷偷抬眼瞧着目光有些发虚,瞧着扔在御座前地上的那道广东巡抚潘季驯弹劾奏本的大统。

静默了片刻,大统沉声道:“接着说。”

“是,徐阶在两名锦衣亲军的搀扶下回返内阁等候着闻警赶来的内阁阁臣以及六部九卿,又会同他们到禁宫外面见急匆匆赶来的京城百官,然后率领着他们先去万寿宫瓦砾前叩谢苍天,奴才原本奉主子旨意,去传谕内阁,听闻了消息,也赶了过去,将主子的旨意对徐阁老和诸位阁臣们宣读了,因此徐阁老这才率领着百官赶到玉熙宫。”冯保眼神有些哀怨地瞧了一眼大统,又急忙伏地垂头。

大统脸色和缓了下来,这时东暖阁隐隐传来尚奴儿清脆欢快的咯咯娇笑声,大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瞧向东暖阁,嘴角绽起一抹笑意,突然沉声问道:“你进来时,裕王在干什么?”

冯保脸色微变,急忙道:“回主子,奴才进宫时,裕王在大坪上跪候主子召见,奴才瞧到裕王哭得跟泪人似的,嘴里不住的念叨着父皇。”

大统脸色狰狞了一下,冷冷道:“叫他进来!”

冯保和黄锦互相偷瞧了一眼,冯保站起身来,后退到了殿门前,转身出了殿门。

黄锦抬头瞧了一眼脸色阴沉如冰的大统,慢慢站起身来,来到正殿左偏角,紫檀洗漱架子前,用手试了一下架子上云铜盆内依旧冒着热气的水温,拿下架子上挂着的雪白御贡淞江棉布手巾,放入铜盆内,搅湿,拧干,整齐叠好,转身来到大统面前,轻声道:“主子,净净面吧。”

大统没有说话,眼神闪动着厉色瞧着脚下的奏本,黄锦小心翼翼上前,轻轻擦拭着大统清瘦的脸,片刻,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犀角梳子,小心仔细的梳了梳大统唇角和颌下乌黑的胡须。

片刻,黄锦将犀角梳子揣进怀内,瞟了一眼地上的奏本,过去捡起,迈步要走向右侧不远处的长条御案。

“拿来!”大统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