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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夏一点也不着急,笑吟吟地从一旁看着,前面吵架的那些人单打独头不如她,但论起打仗个个都比着她更强,所以回鹘美人不跟着掺和,反正最后怎么决定她就怎么执行好了。

宋阳越琢磨越觉得不是个事,忍不住想要再提醒阿夏,但这毕竟是人家的战斗,自己这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正犹豫着措辞时,阿夏已经看懂了他的心意,低声解释道:“你放心,不会瞎打,他们在布阵。”说着,伸手一指已经开始在地图旁边推推搡搡的将军们。

宋阳眨眼睛:“布什么阵?”

“把自己当成狼子,依托着同样的地形,布置成什么样的埋伏才能最省力、最有效地全歼两万正赶来的回鹘骑兵。”一经提点,宋阳便明白了,回鹘人在想办法推衍敌人的阵势。

宋阳更惊讶了,用兵之道千人千变,一个将军一个想法,如今回鹘人的推衍能和真正的埋伏有七成相似就是天大的了不起了,想要丝毫不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行军打仗何等险恶,一个小小疏漏说不定都会导致全军覆没。

要是别家的军马现在早都有多快跑多快、只求距离狼卒大军远点再远点,阿夏族军却用这么不靠谱的法子,开始琢磨起了反击,不得不说,这支队伍也不是一般的凶悍了;当然,也不是一般的没脑子。

宋阳何其有幸,竟然见到了比他自己还任性的家伙。别看常春侯任性起来从不听人劝,他劝别人的时候倒是道理十足,把阿夏拉到一旁苦口婆心,细数回鹘的劣势和贸然反击的恶果,一条条一桩桩说得有理有节,再细致不过。

阿夏很耐心、很认真地听着,从头到尾也不曾插口反驳,直到他的长篇大论统统说完,回鹘美人才一摇螓首,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晓得,但是大阿答的心意我更了解,这一仗非打不可。”

好一番口舌均告白费,宋阳一下子泄气了:“为啥非打不可?”

“战事一起,我家第一个冲锋上阵,也是唯一一支插进敌后的队伍,不能见风就撤,狼子想吃掉我们我们就逃了?没有这个道理,撤退是一定的,但走之前非得狠咬它们一口不可。能明白?打到了现在,已经不是功劳不功劳的事情了,关键在于咱们这支队伍,是回鹘人的威风。”

同样的意思如果让宋阳来讲,一定能说得慷慨激昂、闻者血脉贲张,可惜阿夏的汉话虽然字正腔圆,可毕竟还是个胡人,语言组织一般,语气平平的一番话,完全谈不到振奋或鼓舞。

不过对回鹘人而言已经足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阳自然不会再劝,这个时候地图边上的回鹘将领也终于有人动上了手,阿夏也塞给宋阳一把葡萄干,随后冲上去劝架了……

这一仗究竟怎么打暂时还没商量出结果,但阿夏族军从上到下士气旺盛,‘去打’这个大题目是板上钉钉了,由此‘大阿答’先传下了一个命令:派遣一支精锐,护送阿夏和宋阳先向后方撤去。

毫无把握的一仗,到现在‘大阿答’也没弄清楚他们此行到底是去送死还是反击,阿夏是大可汗的女人,甚至可以说,全族青壮都死掉也没关系,只要她能嫁给大可汗,家族就有重新崛起的一天,这样的娇贵人物自然不容有失;至于宋阳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因为他回鹘人才大举进兵草原的。

闻听军令,阿夏神情一黯,走到大阿答跟前跪倒在地,咬着嘴唇鼓足勇气,生平第一次在军令前讨价还价:“能不走么……阿夏的亲人都在这里,我不想走。”一句话里泪水垂垂欲坠,以前宋阳还真不知道,阿夏是个这么容易动情的女子。

大可汗要打这一仗,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替阿夏家族攫取功劳、荣誉,这么做都是为了两个人的亲事,如今家里的亲人都要去冒险,她如何肯就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