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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跑过去,见是一男一女,汉人装束,男的蹲在地上,手里一把篾刀,在削着什么,那女的背对着庙门,梳着碧螺髻,红衫翠袖,细腰丰臀,背影颇为诱人,正在看庙殿正中的那尊神像。

听到脚步声,那女子转过身朝周宣看来,周宣在明她在暗,瞟了两眼,忽然“啊”的一声,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陡然睁大,翠袖掩口,非常吃惊的样子。

周宣见是两个汉人,放下心来,说了句:“叨扰两位,我有个伙伴也要来避雨。”转身往回跑,要接四痴来这小庙。

庙里那个女子对篾刀男子说了句什么,那男子“啊也”一声,跳将起来,大步朝周宣追来,喊道:“周侯爷——周侯爷——”

周宣一惊,这是谁,怎么会称呼他以前的爵位?止步回头,见庙里奔出的这个男子浓眉厚唇、貌似朴实,看上去有点面熟,只是手里提着的那把篾刀似乎来意不善,赶紧抽出腰间漏影刀,喝道:“你是何人?把刀放下。”

那男子赶紧丢下篾刀,就在泥地里跪下,仰起脸道:“侯爷不认得小人了?小人是信州永丰杉溪驿的徐篾匠啊。”

“徐篾匠?”周宣顿时记起来了,就是妻子梅枝被土匪红糖霸占的那个徐篾匠,忙道:“原来是徐篾匠,庙里可是你妻子梅枝?”

徐篾匠连忙点头:“是是,正是小人的妻子梅枝。”一边朝庙里叫唤:“梅枝,快来拜见周侯爷。”

绰号“竹林西施”的梅枝低头趋出,敛衽万福:“奴家见过周侯爷。”

周宣也无暇问徐篾匠、梅枝夫妇怎么会来福州长溪,道:“你们夫妻和好了?那很好,先帮我个忙,我有个伙伴受了伤,在那边。”

徐篾匠一听,赶紧推着独轮车跟在周宣后面,扭头对庙廊下的妻子说道:“梅枝你稍等一会,我随周侯爷去去就来。”

梅枝起先看到周宣,又羞又愧,心里酸甜苦辣,百感交集,她的相好红糖可以说是死在周宣手里,起先她恨极了周宣,但又知地位悬殊,根本没能力为红糖报仇,而她丈夫徐篾匠对周宣是感恩戴德,邻里乡亲也常常说起周侯爷对信州百姓所作的仁义之事,久而久之,梅枝对周宣的恨意也就淡了,这时猝然相逢,没想到报仇,却想起当初周宣摸她奶子的情景,当时她问周宣敢不敢摸她奶子,虽然是负气话,以为周宣会畏惧红糖的名头不敢摸,却没想到周宣摸了,还打骂她——

想到这里,梅枝面红耳赤,叫道:“奴家也去。”从廊柱解下黑驴的缰绳,冒雨跟了上来。

徐篾匠谦卑地道:“侯爷,小人这里有斗笠、蓑衣,侯爷要不要披戴?”

周宣道:“都湿透了,还披戴什么!我先跑过去,你们随后来,就在山路那边——”

周宣跑回来时,“照夜玉花骢”还在道旁,四痴却歪倒在麻石边,不禁大惊,叫道:“老四——”飞奔上前,见麻石畔有一个箭头和一截箭杆,再看四痴右胸,那支穿胸凿子箭没有了。

原来是四痴自己用短刀截断箭头,然后反手从背后拔出箭枝,一时血流如注,他将前胸伤口敷上药后,反手要敷背伤,痛得举不起手来,失血过多,头一晕,就栽倒在泥地上,小锡瓶也从手中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