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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陆长大的封裕没有两栖作战的意识,骑在马背上的鲜卑民族,也没有两栖作战的意识。

然而,高翼刚才那番话却让封裕明白,对于拥有强大航海能力的三山来说,水是他们最好的助手。载满粮船的三山平底舟,能够沿干枯的黄河逆流而上,再满载妇女抵达入海口,他们一定也有能力满载士兵,在大河的任意一处渡口,甚至浅滩登陆,带给燕军意想不到的打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燕王在险渎与高翼会猎,便是自陷险地。到时候,汉国水军把两条河流一守,燕王想要离开,得问汉军肯不肯。

这就是刚才那位军人所频频暗示的“好机会”。

封裕正慌乱间,只觉皇甫真擦了把冷汗,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他连忙怒视皇甫真。皇甫真微微摇头,以手指天。

封裕恍然。

辽东不比黄河,虽然现在辽东雨水充沛,辽河、柳河比黄河水位还深,但辽东天寒,河水结冰的比黄河还早。

只要稍稍拖延一些时间,等冬天到了,两条河水结冰,汉军凭什么围困燕王?他那弱小的骑兵,别逗了。燕国有三十万骑兵正在和龙城枕戈待旦。

封裕与皇甫真两人眉来眼去,没能瞒过汉国君臣。那肥胖的胡人向高翼微一鞠躬,立刻滚到了两人身侧,扯着嗓子吼:“我,汉国外相马努尔,迎接两位燕使。汉国的外交事宜由我负责,两位把你们的国书拿出来。”

外交,这个词新鲜。凭字面意思,封裕理解了,他说的是对外交往。稍一犹豫,他交出了燕王诏谕。

高翼在王座上微微点头,他对燕王的态度很满意。慕容隽毕竟未脱胡人习气,虽然他曾给高翼封王,然而现在,他对高翼的诏谕已采用了平等口气。他像对待一个实力相等的部落酋长一样,给高翼传话,没有晋朝那种居高临下的妄自尊大口气。

实力,燕王肯认清实力对比,而苟延残喘的南晋小朝廷只会发些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不顾实力变化的摆着正朔的虚架子。这也是燕越来越强大,而晋最终亡国的原因之一。

乘马努尔装模作样的查看文书的同时,封裕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平静,扬声说:“我燕国三十万大军正枕戈和龙城,我王想问一声,汉王战不战?

战,你我两军会猎险渎。一战而定天下谁是雄者!不战,汉王上表称臣。我王大度,以辽东属国赐予汉王。由汉王牧守,每年需交粮……五十万石,兵器战马若干。”

辽东数个侨郡,过去总共财产十万余石粮食,燕王原先要求的税赋是三十万石,考虑到讨价还价的因素,最终的底线是二十万石。但听说高翼肯用三十万石粮,向冉闵购买十余万无用的妇孺后,封裕气愤不过,擅自把贡赋水平提高到五十万石粮。

临时改口,他难免在之前打了个磕。马努尔听完这话,肥肥胖胖的身影一闪,转向了高翼。封裕被马努尔挡住的视线也豁然开朗,首先印入封裕眼帘的是高翼嘴角的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