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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舆论和激进团体各取所需。激进的爱国青年用他们的方式替天行道,枪枪见血。如果再这么下去,再出现类似事件,无论是国会或者外交部再也容纳不下任何妥协、谈判的声音,每一个外交人员都会在枪口下胆战心惊,届时甚至可能导致政党政治消亡,强硬派将全面主导国家,用粗暴的方式实现所谓的爱国理想,结局会是什么?极端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相结合,破坏力无与伦比。

“应该刹刹风了!”民族主义从来都是司马手中的一张牌,但司马绝不容忍这张牌脱离控制,自作主张。之所以推迟对日作战时间很简单,国家没有做好和日本决战的准备。陆军可以在关东和朝鲜击败日军,空军可以对日本实施战略轰炸,但要想彻底击败日本,解除中国的百年忧患,就必须拥有完整的海军力量,才可实现。用最小代价,去完成最大的使命,从来都是司马做事有原则。

“总理,陆夫人到了!”在徐子敬身旁站着一名欧裔妇人,这名看起来年近六旬的欧裔妇人显得虚弱,病态的脸上满是担忧。

“陆夫人!”司马知道这个欧裔妇人正是陆徵祥的结发妻子,过去曾有报纸登过他们二人的八卦,尽管是八卦,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在报纸刊登后,在拥有大量欧裔移民的西北引起很大的反响。

陆夫人名叫培德斐,是比利时人,其祖父是将军,父亲为陆军上校。两人在彼得堡相识,培德小姐是比利时驻俄公使的一个亲戚,她比陆徵祥年龄大很多,身材高大,而陆徵祥则比较清瘦,个头不高。

培德小姐才貌出众,见识高远,谈吐风雅,令陆一见倾心。当时中国驻俄使馆上下,包括大使许景澄都十分反对这门婚事,理由是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不主张外交官娶外国太太,而且按照中国传统观念,洋媳妇生下的混血杂种不能进家族祠堂,也不能入祖坟,因此,许景澄再三警告陆徵祥,可陆徵祥与比利时姑娘难斩情丝。

1899年,陆徵祥在圣彼得堡一座天主教堂里与培德正式结婚。以后他俩相亲相爱,同甘共苦20多年。在他任驻外公使时,培德帮他与各国外交官员联络周旋。他回国后,培德也恪守中国习俗不出门,不入社交。由于培德深居简出,许多人都以为陆徵祥的太太不愿来中国而留在国外了。

在二十多年前,像这种涉外婚姻本就罕见,他们竟能和美融洽,更是令人称奇。他们婚后一直无子女,在陆徵祥心目中,夫人的地位跟父母和恩师同等重要,生我者父母,助我者妻子,教育以栽成我者吾师也,三者缺一不可,这种思想在当时可算离经叛道。有一次他绘了一幅三友图,三友者,一为其父,一为其师,一为其妻,并请同治年间状元、溥仪的师傅陆润为图题跋,润怒斥曰:“焉有父师而可与妻并称三友者。”

“陆夫人,请您放心,我定为子次讨回一个公道!”看着面显憔色的陆夫人,司马开口承诺。总理的承诺并没有引起陆夫人的注意,她只是静静的隔着玻璃窗看着自己熟睡的丈夫,一言未发。

……

“二十年!”许文远回答这个无所顾忌的年轻人。

尽管国内舆论分成两个阵营,一方要求严惩不贷,维护律法之尊严。一方则认为是年轻冲动,虽行事极端,但其情可悯,其心可嘉,不应严罚。法律界也对此产生严重分歧。但无论舆论如何施压,许文远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年轻人投入监狱,包括他身后的主使者。

之所以将这一案件从报界畅谈的政治刺杀案转为普通刑事案件,正是为了规避政治案件的影响性,同时对其身后的激进组织进行审判时,可以“犯罪群体”的名义,而不是一经审理就会引起轰动的政治性案件。为了将案件性质定为刑事案件,许文远搬着法律条款同各部门争论了数天。

地方检察官的回答让李恒一愣,二十年!今天自己十九岁,出狱时就已经三十九岁了!不过在听到二十年的时候,李恒反而觉得一周来一直紧张不定的心情安定了下来。

“杀人未遂,按照最低量刑是十年最高可判处三十年,我相信法官判决一定不会低于二十年!你的整个青春都将在监狱中度过。当然如果你与和我们合作的话,我会将你转为污点证人,刑期最多不超过七年,只需要在监狱服刑一年,就可获得假释。”

许文远给了这个年轻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年轻人只是一个棋子,许文远要除掉他背后的组织,如果没有他的供词,法官绝对不可能接受对他身后组织的起诉。

“我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志,我是一个爱国者,刺杀汉奸陆徵祥系我一人所为,出自对其签署卖国条约的义愤,与其他人无关,如果需要负责的话,我愿意负全部责任。许检察官,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我应该回去了,谢谢您的好意!”李恒断然拒绝了地方检察官的好意,出卖同志换取自由,自己尚未无耻到那个地步,如果那样的话和汉奸陆徵祥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