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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应对董事会的质疑和社会压力,从当年起,淮南路矿公司开工建设二十五个工人社区,全部以矿井名称命名。新型社区内,有全新的两层小楼房,楼房前后有精心修整的草坪。屋内有水和煤气管道及下水道等设施。张子颜把镇子规划成高效节约的典型城镇。

为了不浪费,污水都加以处理,用做附近农田肥料。农田雇佣镇里妇女们管理,田里长出来的粮食蔬菜又运回镇里卖给居民,也就是他的工人。低热量、廉价的劣质煤用做锅炉燃料,用来供暖。流水灌入社区风景别致的小湖,甚至按规定建立了学校、图书馆、体育场,还额外建立了电影院。

但是,矿进镇的生活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富有田园诗意。张子颜再一次发挥了他利润至上的人生信条,这里的所有住宅都是对外出租的,包括店铺亦是同样。为了赚钱尽快收回成本,他通过抬高镇上店铺租金,抬高了物价和各种设施收费。

尽管如此,到共和二十年,淮南路矿公司产量增加至一千八百万吨,有超过五十处矿井镇居民,包括工人及其家属已达二十万人。许多人并不是完全自愿居住在矿井镇的,但遇企业裁员时,首先裁掉的就是不住在镇上的员工。在张子颜看来,来自外界的压力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至少让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利润增长点。

“我们生活在张子颜的房子里,吃的是张子颜商店卖的食品,念书是在张子颜的学校里,看电影是在张子颜的电影院里,死了还得进张子颜的地狱。”愤怒的雇员直接去找张子颜本人,要求降低物价,降低房租。

张子颜请他们有意见尽管说,保证不会打击报复。可谈完了,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发牢骚的人还发现自己遭到解雇。没解雇的人担心下一批裁员就会轮到自己。

牢骚满腹的工人发现自己没有选择,因为张子颜与工人签订合同时,写明:任何淮南路矿公司雇员,不得加入矿工联合会。相应,公司保证工人工资、福利待遇不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对于违反合同加入全国矿工联合会的工人都会被开除。合同被地方法院认可,符合法律精神,即便中国规模最大的矿工联合会多次向法院申诉,也未起到作用。这是合法合同,法院不可能推翻。

的确,正如合同上写明的一样,张子颜确实保障了雇员的工资福利,工人们的工资、医疗保险、退休保险都在劳工部规定的合法范围内,甚至比淮北煤矿还高2%左右。但是他左手发工资,右手却又通过房屋租金、高价电影、高价食物收了回来,而且收得更多。

“我的公司,赢利率永远是中国第一!”共和二十三年年初,当淮南路矿公司因315%的赢利率,成为中国煤矿企业中赢利最高企业时,张子颜兴奋地对记者夸耀。但报纸显然对这个“剥削者”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没有配印他的照片,反而配印一张漫画:一辆由一个骨瘦如柴矿工拖动的马车上,张子颜挥舞马鞭抽打他们,马车上赫然写着“利润”二字。

李一镇镇中,平整的柏油路旁,路灯挥散着橘色的灯光,几名下了夜班的工人走进路边一家酒馆时,谨慎的朝周围看了几眼,酒馆附近路口站着几名儿童,脖子上挂着哨子。

“口令!”门旁一个工人拦住想进酒馆的工人。

“权力!”几名头发还未干的工人回答。门推开后,可以看到,酒吧内挤满下班后的工人,只有极少数人坐着,更多人站在周围。

“还要再忍耐下去吗?像张子颜这样的资本家残酷剥削我们,每小时挣三十一分钱工资,但却有二十三分钱被他们用高价食物、高价娱乐掠夺。如果不住他们的房子,就会被开除。我们试图通过法律渠道解决问题,但问题从来没有解决。一个星期前,大米价格又提高了,面粉价格也提高了,甚至连房租都提高了。当公司利润降低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通过压榨我们,来保持利润率,这就是淮南路矿公司。”

“李老师,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人们激动不已,但声音却压得很低,镇子里有人充当公司眼线,像猎犬一样监视矿工们的活动,矿工联合会和路矿公司势同水火。路矿公司竭尽全力不让矿工联合会的人进入矿区,还有矿井镇,如果发现工人和矿工联合会接触,就在第一时间解雇。

“罢工!”李云志扶下眼镜回答,“只有发动全面罢工,才可能夺回组建工会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