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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灵堂,从侍从官手中接过毛笔,在签名簿上签下名字。望着灵堂上穿军礼服满身佩挂勋章的遗像,司马明白是段祺瑞刻意安排的,遗像还是他出任国务总理时的照片。人们注意到总理进入灵堂后沉默不语,纷纷联想到那张照片。

“我早说过,不能用那张照片可……”留意到总理沉默不语,段宏业颇为懊恼,选择这张照片并不是父亲的主意,是……

此时,段宏业和灵堂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到,总理在灵前跪下。人们才忆起总理是大总统子侄辈,对大总统一直以侄辈相称。跪在灵前的徐树铮摇摇头,抬头凝视大总统遗像片刻,走到段宏业面前,轻声吩咐几句,随后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秘书长,保重。”李殿臣赶上两步喊道。徐树铮头也不回离开了。但熟悉秘书长的李殿臣知道,没人比徐秘书长更难过。

灵堂里哀乐大奏,已是启灵时分,殡仪馆门口人潮分开两边,陆军仪仗队刀枪齐举。大总统灵枢,由八位仪仗队军官扶持,从灵堂里移出来,灵柩上覆盖一面五色旗。一辆仪仗队吉普车老早开出来,停在殡仪馆大门口,上面伫立一位撑旗兵,手举一面国旗领队,接着便是灵车,大总统遗像竖立车前。

灵枢一扶上灵车,执绋送殡的官员,纷纷跨进自己的轿车,街上黑色汽车前尾相衔,排成一条长龙。维持交通的警察和宪兵,都在街上吹着哨子指挥车辆和前来送行的各界来宾。李殿臣赶忙用手拨开人群,拄拐杖急匆匆蹭到灵车边,灵车后停放一辆敞篷卡车,几位年轻仪仗兵,站在车上。李殿臣走到卡车后,也想爬上去,一位宪兵马上过来把他拦住。

“我是大总统的老副官。”李殿臣急切地说,又想往车上爬。

“这是侍卫车。”宪兵说着,用手把李殿臣拨下来。

“你们这些人……”李殿臣踉跄倒退,气得干噎,把手杖在地上狠狠顿了两下,颤巍巍喊起来:“大总统生前,我跟随四十多年,最后送他一次,都不准吗?”一位侍卫长赶过来,问明了原由,终于让李殿臣上了车。

李殿臣吃力地爬上去,还没站稳,车子已经开动。他东跌西撞乱晃。一位年轻侍从赶紧揪住他,把他让到车边。他一把抓住车栏杆上一根铁柱,佝腰喘息半天,才把一口气倒过来。卡车上寒风凛冽,李殿臣混身颤抖。出殡行列,转到长安东路,路口有座用松枝扎成的高大牌楼,上面横用白菊花缀成“大总统段公之丧”几个大字。

灵车穿过牌楼,路旁一支部队正在行军,队长看见灵车驶过马上命令,“敬礼!”部队士兵倏然转头,朝灵车行注目礼。李殿臣听到口令,不自主挺直腰杆下巴扬起,满面严肃,银发被风吹的根根倒竖。

车队拐进长安街,街边挤满送葬市民。灵车过来,一排老翁挤上前冲灵车跪下,老翁们穿旧式黄色军装,是模范军或北方军老兵,跪送大总统最后一程。

走不远,路边出现一个路祭棚,棚内高燃白烛。段家长子段宏业连忙下车叩拜。

“前面是公民协会路祭棚。”走不多远,车队又停下,段宏业又进棚跪拜。

“大少爷。前面是荣民协会路祭棚。”祭棚甚是排场,供品丰盛,且有警卫站岗。段宏业连忙再次下车上前跪拜,才发现祭棚警卫,大都是50多岁的老人,其中几位是自己较为熟悉的叔伯。

一场大雪把京城覆盖的严严实实,满城沉寂。城门楼上国旗已降半旗。这一天举国上下,包括正在印度等地作战的国防军部队,同样降半旗。这是共和中国第四次国葬。踩踏雪地发出脆响,在无人的城楼上,显得格外刺耳。刺骨寒风中,一黑、一绿两个身影出现的城门楼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