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幻不定的云雾兀自爬上了船舰,对面的家伙依然屹立不倒。鲜亮的银甲似乎一点一点吸收着这逐渐厚重的雾气,身后的红袍也爬满了湿润的气息。万籁俱寂,彷如天地之间就只有这两个孤单的身影,努力在这朦胧中抗拒着,孤高着。

忽然,吕蒙动了,依旧戏谑的笑容,轻佻的抚发动作,以及无所谓的态度:“下次,记得给我剪好一点啊。”他说的,是之前的打斗,体型大了他两圈的壮汉用大刀割掉他一束头发的事情。“对了,看起来时辰也差不多了,你的同伴们基本上也已经死伤殆尽,你呢,还要打么?”

抚摸了一下脸上新鲜的伤口,壮汉不答反笑,拆下了套在右手上连有大刀的铁环,忽地使力就将铁环弄得粉碎,啐了一口:“好戏才刚开始呢!”

越是被轻视,他就越是渴望,渴望以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惊人的力量与速度,来赢取对手的肯定,直至去掉对手的性命。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再次让他气愤。吕蒙一边格挡,一边居然开口点评:“你!别分心啊,别以为自己皮糙肉厚吃的痛就不要命地全力乱砍!要是我削掉你的手怎么办?要学懂闪避,呐就像这样!”说着,吕蒙还做出了示范,一个标准的闪避。

“先避其锋,待对手急躁之后再抢攻!喂,你以为我说的是谁,你听到没有?”跟只苍蝇在周围嗡嗡乱飞差不多一个感觉,吕蒙的教学解说还在继续:“看清楚!别乱,集中一点攻破对方防守,比如这样!”一个挑刺,吕蒙顺利地将壮汉的胸前留下了道口子。

越是被提醒不要乱,就越是混乱;越是被别人喊要知道闪避,就越闪躲不开;越是被这种形如点拨的玩弄,就越是想起跟着师傅学艺时的屈辱,就越是……急怒攻心!

壮汉的瞳仁里再也看不到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失去感知疼痛而胡乱冲杀释放着无双乱舞的无脑大块头而已了。

“也算是不错吧,起码这是另外的境界了。”应付起来有些吃力的吕蒙还是不忘调笑:“生死相搏确实不必用什么招式,直接有用就行。只是……你这样能坚持多久呢?”

觉得自己被耍的团团转,此刻干脆失去理性,壮汉的每一击都是全力!

渐渐的、自我分裂、自我矛盾、自我争斗,消失了,壮汉眼中的镜子消失了,天也似乎重现了他的光辉,地也似乎恢复了他的踏实。

只有风,送来了似有似无的血腥气味,眼前的迷雾逐渐模糊城细小的雾团,壮汉咳嗽了一下,在鼻角轻轻一抹,这是……血,我的血?!

“抱歉,我实在是没多少时间了……所以只能请你他妈的去喂鱼了!”吕蒙将凶器往地上一丢,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风向已悄然转变,快要变天了。

原来什么阳光,什么踏实,全都是幻境……全都是回光返照的幻境啊!

大风气,血雾散,而鸣如迅雷,来不及掩耳就贯彻心扉。果然,还是下起了大雨,大雨滂沱,舟行如徐。原来,这船一直就不踏实,你们一直都在移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