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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改革正是在代王的推动下才得以实施,而圣皇陛下对这些官员们的赏赐也说明了只要肯专心于事,仕途前程自有保障,倒也不需要沉迷于波诡云谲的权斗中。

李潼对此也颇感高兴,不只在于他这一系官员的声势增长,更在于他奶奶作此表态也能给朝野人士的价值观以正确导向,让更多的有志之士勇于去做正确的事情。

不过在朝会将近尾声的时候,随着殿中侍御史张柬之出班奏事,朝堂上本来还算不错的氛围又被破坏掉。

张柬之直言弹劾上官肃政大夫魏元忠,指责魏元忠徒居执宪,却不能匡正朝局,致使邪才进事,以至于朝野人心惶惶。

李潼站在朝堂上,看着张柬之慷慨陈词,讲到激动处,就连颌下的灰白胡须都飞扬起来,也不由得感慨这位老先生真是老而弥坚,年纪越大,气性越大,也实在是让人佩服。

如果说李昭德的做派强硬或还跟出众的家世有关,那么张柬之的刚直就是性格使然了。

其人以太学生而进士出身,年过四十才混到担任高宗之子李素节的王府仓曹,其时武后专宠,因萧淑妃的缘故而厌恶其子李素节,张柬之便向高宗密献李素节所撰写的《忠孝论》,以期缓和父子关系,从而惹怨于武后。

其后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张柬之便一直沉沦于事外。一直到了永昌年间制举策论勇得第一,才又再次入朝担任监察御史。

到如今,张柬之已经是年近七十,仍然有胆量与气魄,在朝士集体喑声的情况下于朝堂上鸣诉不平。不过跟历史上其人主持神龙革命、弃周归唐相比,眼下所为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李潼一直觉得,如果说终武周一朝,真要选一个与武则天气质颇为契合的朝士,那非张柬之莫属了。甚至在不服老这一方面,张柬之做得比武则天还要出色,也取得了胜利。

神龙革命的时候,张柬之已经年过八十,称得上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评价。虽然对于大多数所谓的唐家老臣,李潼都乏甚好感,但对张柬之则是由衷佩服,佩服这一份老壮烈气。

随着张柬之出班奏事,又有几名御史行出附议,虽然态度与措辞不如张柬之那样激烈,但也都表示了对于当下朝事某些方面的不满。

言虽弹劾宰相魏元忠,但真正意指当然是目下正猖獗行事的司刑丞来俊臣。只是来俊臣官品太卑,不方便朝堂直参,所以才指向魏元忠。

魏元忠受参之后,也出班拜承,只是一言不发,并不申辩。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过李潼当然明白这老狐狸哪里是逆来顺受,御史弹劾宰相,他作为宪台官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张柬之等人弹劾他,肯定是得其默许乃至于授意之下,目的无非以退为进,希望能够在刑事方面获得一定话语权,从而对来俊臣加以制衡。

魏元忠虽然不是四派,但不要忘了就在去年还被来俊臣构陷押赴刑场一日游,眼见到来俊臣再次得势,心里当然也会感到不踏实,跟急于自救的四派官员们有所沟通,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