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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奚人与契丹之间的关系未必融洽友好,但如今却是被唐军围堵得一筹莫展的契丹军为数不多可以仰仗的救星。所以当奚人军队出现在河间大营外的时候,契丹军众们无不欢呼雀跃,各部辱纥主也都争先恐后的派出了各自的使者。

奚酋李大酺倒不同于契丹李尽忠老迈沧桑的模样,年近四十可以称得上是年富力强,口面肥大很有几分心宽体胖的气质,箕坐于软卧高车上,乜斜着契丹诸部使者,嘴角噙着冷笑道:“你族都督几番使令促我速行,今我已经入境,为何不来相见?”

这番话说的可谓颇为无礼,且不说两蕃之中契丹势力与首领的地位本就高出奚人一等,单单此前营州举事时,诸族共举李尽忠为无上可汗,李大酺便也在场,如今不称尊号,却只以在唐旧职相称,李大酺这态度是真有很大的问题。

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契丹诸部若想成功突围而走,还要仰仗奚人帮助。而且由于战场上的失利,各部之间也已经是貌合神离,因此其他几部使者闻言后也不多说话,只将视线望向大贺氏派来的使者。

无形间被众人眼神孤立,大贺氏使者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入前见礼并陪笑道:“可汗已经在大帐备置宴席,只待大都督入帐相会……”

“狗奴还在诈我!不要以为老子奔行在途就不知南面事迹,今既性命托我,还敢托大!你家都督若想让我搭救,出营见我,否则老子即刻转身北归!”

李大酺闻言后顿时怒形于色,拍掌怒骂道,并指着车前李鲁苏说道:“你随这狗奴入营,之前他走狗何阿小如何辱你,你去加倍辱回!谁若敢阻,挥刀杀之!”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脸色无不变得有些尴尬。日前唐军与他们几番作战,何阿小被阵前缚项羞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无疑是对契丹全族的一种羞辱,也是诸部不满李尽忠的原因之一。此时被李大酺当场揭短,自然也都羞恼不已。

但眼下契丹人士气低迷,已无战意,只能仰仗奚人出手搭救才有突围的指望,所以也都各自按捺怒气,苦口婆心的跟李大酺讲述唇亡齿寒的大道理。然而李大酺只是咬紧牙关不松口,李尽忠若不来见,便绝不再向前行一步,更不要说入营去见李尽忠。

局面一时间僵持下来,各部使者见李大酺态度坚决,于是便又纷纷劝告大贺氏使者回去转告李尽忠,局面都已经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刻,也不要再摆什么可汗的虚架子,还是赶紧出营与众相商突围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被在场众人言语围攻,再加上李大酺态度倨傲的挤兑,那大贺氏使者一时间也是急的满头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狗奴如此推脱,不顾万众生死,莫不是尽忠已被悍曲挟持,要以诸部性命投唐献功!”

突然,李大酺瞪眼大吼一声。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心惊,纷纷瞪大双眼死死盯住那大贺氏使者,回想起来,日前大军进攻乐寿无果,的确是李尽忠归营之后便始终没有再公开露面过。

“怎么会、怎么可能……可汗不是遭挟,可汗、可汗已经……已经弃世归天……”

大贺氏使者眼见众人眼中凶光吞吐,一时间不免更加情急,终于受不了这种压力,伏地悲声讲出了这个大秘密。

“尽忠竟已……这奸贼、这奸贼几番促我,竟然如此……这奸贼怎么敢、他怎么敢就这样!狗贼、狗贼!”

听到这一密训,在场一干契丹使者们无不惊愕于当场,但李大酺则变得暴怒起来,翻身跃下座车,对着那大贺氏使者一番踢打,确定此事无疑之后,顿时又愤怒的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