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溅泪伤感地道:“二姐,你就这么恨我么?”梅月娇恨声道:“不错,我恨你,我无时无刻不恨你,我连做梦都想杀了你。你从小就会讨好爹爹,爹就疼你一个人,你总是仗着爹的宠爱欺负我。每次有好东西,爹都是先给你,每次我们做错了事,爹都是只责罚我一个人。如果没有你,爹爹肯定会象娘一样疼我。小时候,别人送爹一件霓裳羽衣,本来我穿着正合适,爹却非要留着你长大了穿;我是长女,本该由我继任幻月宫主之位,爹却废了长幼之序给了你;还有,你可知,我一直都喜欢他?从我小时候在萧师叔府上见到他时我就一直喜欢他。可你把他也抢走了——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在跟我抢,我简直恨你入骨。”

花溅泪愕然道:“原来你也喜欢他,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梅月娇眼圈一红,恨声道:“我哪有你那么不要脸?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他已订了亲,只能把这喜欢埋在心里,可爹居然同意让他去退了亲来娶你,爹真是疯了,他为什么那么宠你?要是换了我,爹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同意我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我想杀你之心已非一日,只要你死了,我失去的一切岂非可全都回到我的手中?”

花溅泪喃喃道:“原来你竟恨了我这么多年——小时候的事我都忘记了,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二姐难道就不能原谅小妹么?我,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原来早就有了他了,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表哥梅九龄。”

梅月娇道:“九表哥怎能和他相比?他只知讨我喜欢,哪有他那样让人又爱又恨?以前我不敢表露,是因为我以为不可能。可是你都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你是个随时都要死的人,你为何那么自私地霸着他?现在你让他为你着迷,等你死了,岂不害他痛苦一世?你有什么资格去爱他?你不如早日死了,也免得害人害已。”说罢一掌挥出,力道十足。

一番话正说中花溅泪心事,她心中一痛,顿生自暴自弃之意。竟不闪避,前胸正着,踉跄后退跌倒在地,剧烈地咳起嗽来,咳一声,一口血。机不可失,梅月娇上前一步,又是一掌挥出。斜刺里忽然蹿出一条人影,挡在了花溅泪面前,生受这一掌,身子却纹丝不动。来人银衫黑靴,目光如电,俊脸上却满是冷削的神情,嘴角也噙着冷冷笑意。他似乎丝毫没有出手之意,但梅月娇已不敢再动。她已从刚才那一掌中试出了来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梅月娇道:“你为什么要救她?”来人不答,只是冷冷地笑。梅月娇道:“如果我一定要杀她呢?你是不是还要插手?”来人还是未答,他的冷笑已是一种最好的回答。梅月娇沉默了一下,道:“你是谁?”来人这次却开口了,淡淡道:“我姓白,别人都叫我白无迹。”

梅月娇身子一震:“你,你就是双花盗之一的白无迹?”她忽地狡黠一笑,道:“怪不得你要救她。好,我就把她留给你了,你慢慢享用吧!”白无迹皱眉道:“你的心未免太狠了,对自己的亲妹妹也会如此歹毒。”

梅月娇纵声狂笑:“亲妹妹?哈哈,她若真是我亲妹妹,我又怎会杀她?母亲又怎会恨她?”说罢身形一纵,向路旁掠去。白无迹正要追上挥掌击下,却听花溅泪叫道:“住手,白兄要害我做杀姐的罪人吗?”

白无迹硬生生停住身形回头一望,只见花溅泪神情凄然,眼神迷离,身子一斜已昏了过去。他凝视着她那苍白的脸与紧闭的眼,脸上如霜般的笑容已开始融解,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蹲下身轻轻扶起她,摸着她的脉看她伤势如何。

忽听一声声焦急的呼唤从远处传来:“语儿——”白无迹脸色顿时一变,抱起花溅泪正要走,忽又摇摇头将她放在路边草丛中。犹豫了一阵,喃喃自语道:“我岂可夺人之美——”

萧雨飞的呼声已越来越近,他一咬牙,飞身藏在了一丛灌木丛后。看那白色人影大步奔来,看他脸色大变,一把抱起地上的她,颤声呼唤——身子也不禁地微微颤抖,已不敢再看,转身默默离去。

马车在泥泞的官道上奔驰。车厢已重新铺过了,更柔软更暖和,匕首已取下,敷上了冷香宫最好的伤药。但花溅泪一直未醒。她的呼吸已弱,弱如游丝。

已是黄昏。马车不快不慢地徐徐前进,名扬天下的贾神医就住在此去苏州必经的镇江。她伤势极重,如不能尽快赶到贾神医府上,必死无疑。但赶得太快,却又怕震动了她的伤势。萧雨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紧紧握住她手,怕她就此离去。

“吁”,马车忽然停住。惯走江湖的老车夫高举双手抱头跳下车走开了,走得远远的。萧雨飞心知有异。现在时间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宝贵,但马车却偏偏停了下来。他明白,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若在平时,再大的麻烦他都不怕,但此时他又怎能不在乎?掀开帘子,便看见了四个人。

当头一个黄衫白发的老人,手中拿着一柄黝黑的铁拐。这不是一般的铁拐,乃是拐身形似单刀,拐端似枪尖,短柄端处似钩镰的索莱拐,能使这种兵器的人身手必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