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溅泪道:“是谁写的?”萧雨飞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是……宋如玉!”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静等着他说下文。“他说天下大变在即,叫我速去投奔他,他若得了天下,将来便要传位于我,而我若不应允,他将于八月十五日晚三更在泰山之巅相侯!”欧阳俊生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萧雨飞淡淡一笑,忽然将手中之信朝空中一抛,“唰”地一下拔出了断肠剑在空中划了几划,将那封信划成碎片。花溅泪的剑同时出鞘,闪电般将那碎片一一串在了剑尖上……

夜已深了,薄薄的轻雾浮起在梅谷里。月光明朗,白步照人。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冷香小筑楼上的窗纱上仍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还有一月便是与宋如玉决斗的日子了。这一战的胜负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存亡。敌我正是势均力敌,胜负难料,他们脸上虽平静,心中却都悬着千斤巨石。

一团白影划过夜空,披着月华射入窗来,落在桌案上。是一只鸽子。花溅泪看过那鸽子带来的密信,随手递与萧雨飞,微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泰山之约不过是个诱饵。宋如玉的计划不错,他亲自出面将你我与爹爹、师叔他们诱往泰山绝斗,而月几圆趁着谷中空虚大举进攻;同时淮安王也已奏请皇帝,以剿匪的名义出兵。如此三面进攻,叫我们应接不瑕,疲于奔命,真好计划!只可惜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身边埋伏着咱们三十六死士的头一号死士,竟将秘密泄了出来。”

萧雨飞道:“我们正可将计就计。当他们正得意洋洋、沾沾自喜时,也正是他们倾覆灭亡之时。”

花溅泪道:“不错,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只是二姐她——咱们只能看着她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不仅不能劝阻,反而只能故作不知,纵容她的背叛也利用她的背叛——唉,爹爹这些日子以来,不知心中是何等悲痛。”

萧雨飞道:“就算我们阻止了她行为上的背叛,也阻止不了她心的背叛。不过她这次背叛冷香宫,实际上也是我方一手安排的诱敌之计,到时可酌情减轻她的罪责,当罪不至死,你不用担心。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再多想,而应集中心力面对这泰山决斗。真不知我们能否取胜,我还从未这么没有把握过。”

花溅泪点点头,低声道:“这一战我们要尽力而为,只许胜不许败。若不幸败了,咱们宁可死在一起也不能归顺于他……”

萧雨飞笑道:“你放心,他所许诺的天下对我并没有诱惑力。我只想和你相守一世,平淡过一生。只是若我们实在不能取胜,也须得设法与他同归于尽,千万不能留他在这世上为害。”

花溅泪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他竟能狠得下心来杀了师太,你……你们都是他的至亲骨肉啊!唉,江山与骨肉,权利与亲情,究竟孰轻孰重?谋划一生辛苦一世,纵然最终得了天下,当真就比举家团圆、妻贤子孝更快乐?当年祖师与他定下这四十年之约,就是要让他自己醒悟。不料他已八十高龄,却仍是如此执迷不悟。”

萧雨飞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萧索之意,淡淡笑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从他组建聚雄会的第一天起,甚至他有这个想法的那一天起,就已注定了这个结局!”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正是这团圆之日却是骨肉相残之时。这一战,究竟谁胜谁负?也许根本无法分出胜负,他们三人的血将流在一起,共同染红那十六日清晨的红日。无论是怎样一种结局,那都将是极其惨烈的一幕。

八月十日。萧雨飞、花溅泪早已在欧阳俊生、萧威海、欧阳绿珠、月几明与叶秋烟的陪同下去了泰山。谷中只留下了李夫人、李思卿与梅月娇。

晚上,李夫人三人正在灯下议论泰山决斗之事。梅月娇始终未插一言,眉头紧锁,似有满腹心事。李夫人道:“阿娇,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梅月娇勉强笑笑:“哦,没什么,今晚天气好闷热。”李夫人道:“那我叫可心去给你拿一盏冰镇的酸梅汤来。”

“哦,不,”梅月娇道:“不必了,我不想喝。”李夫人道:“你今晚到底怎么了,怎么有些心神不宁?”梅月娇讷讷地道:“我……”忽然,门外有人叩门,一共叩了十下。一次一下,二次二下,三次三下,四次四下。梅月娇一阵惊慌与激动,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