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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留醉与花非花隔得近,能嗅到她吐气若兰,呼吸间宛如含苞的百合张开花叶。月光下,她的侧影似玉雕仙子,轮廓柔美温润,散发出朦胧的光晕,令他有亲近的欲望。江留醉渐渐不闻轩内的语声,唯独听见自己的心不争气地大跳特跳。

他忍不住往她身边挨近两分,似乎为窃听努力,花非花却往旁移开。江留醉察觉她的举动,忙道:“要么我们试试那人到底是谁?”

“我看清他是谁了。”她的一双眼在月下熠熠闪光,“是金无虑。”

江留醉露出深思之色,道:“你目力比我好,我只瞧出他是个男子。”

“我无意学过一门绝技,叫‘极目’,内视脏腑,外观天地。再加上尚算过目不忘,金无虑换了夜行衣,身形还是看得出来。”花非花闲闲说来,江留醉记起她的纳芥剑法,也是“无意”学来,究竟她有过多少奇遇?

“既然是他,我们进去罢。”

江留醉吸了口气,提步掠到那人的藏身处,轻轻一拍,传音招呼道:“金大哥。”那人见行迹已露,扯下蒙面黑巾的同时把手放在唇边,示意轻声。果然是金无虑没错。花非花随后跟上,两人在金无虑边上伏好。

终于,听见郦伊杰清楚地说道:“门外是哪位朋友?请进来一叙!”

轩外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江留醉长身而起,直直往挽澜轩中走去;金无虑滑似游鱼,往江留醉起先的藏身处溜去;花非花最是奇怪,留在原地不动,却不知怎地怎的身子愈发黑了,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推开门,江留醉发觉有数十双眼盯住他看,无不戒备。然而,让他留意的只有两双。一双是郦伊杰诧异的眼,没想到喊进门来的不速之客居然是他。另一双正深深地注视着他,江留醉看不见却感觉得到,犹如,那日在康和王府花房中——师父的那双利眼!

江留醉迅疾地扫了扫天上地下,找不出神秘眼神的藏身之处,可心头始终有所感。他坚信,师父仙灵子就在这挽澜轩内!以师父的高明自可轻易看出轩外有人。令他不解的是,如果师父一路跟着他们,那日为何不出手救郦伊杰?,难道师父看出了他的诱敌之计,算准他会在最后一刻力保郦伊杰平安?如果那人真是师父,为什么几番避而不见,究竟与郦伊杰有何渊源,会从京城到江南千里护送?

一刹那间,江留醉脑中电光石火般掠过无数片断,疑虑重重。人却不敢怠慢,向郦伊杰拜倒,恭敬地道:“江留醉参见义父。”一旁的嘉南王府众将松了口气,收起兵器,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此时,江留醉忽感心上压力一消,知道那可能是师父的人业已离去,不由怅然。要是那人再留多一刻,他就有机会看破那人的行踪,确定是否真是师父。

郦伊杰只简单地问了一句话,“你是否担心义父?”

江留醉感激地望着郦伊杰,这一句话便掩过了他擅闯要地之罪,他顺着台阶往下,就势半跪请罪道:“几日来屡遭险情,孩儿生怕义父有事,特来探看。”话刚脱口的那一刻,江留醉忽然惊觉他的语气像极了郦逊之,当着众人的面打起少许的官腔。

摆于台面上说的话纵然说得漂亮,心下却是虚的。他不禁扪心自问,追查真相与保护义父,这两者在他心中到底孰轻孰重?

郦伊杰沉吟道:“我们在商量军机要务,你非官府中人不便留下。这样吧,你为我知会康和王府众位家将,明日一早我们要出发往杭州,要他们早做准备。”江留醉道了声“是”,便低首退出,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他走回藏身处,集中目力方看出花非花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