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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逊之踏地无声,狡若狸狐,忽地溜至左勤卧房门外。左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边伺候的丫头困极,撑头睡着了。郦逊之透过窗眼盯住帷幔看,白纱静伏不动,屋中有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他隐隐有莫名的惧意,不敢再呆待下去。

郦逊之随即翻身入另一间屋子,正是左府藏书之地,卷帙浩繁,打扫一新。他一排排看过去,何书毛糙卷边便取来翻阅。看了一会儿,大致了解左氏父子平素的趣味,只不能一一对应。

出藏书阁,郦逊之总觉心下惴惴不安,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不知觉闯入左府会客的悦朋堂,刚想转道,脚上却缺是一紧,居然有根皮绳死蛇般缠住脚面,来得毫无声息,“嗖”地把他吊起。郦逊之用手去解,竟纹丝不动,正想寻个利器割开它,忽听得人声传来。他急忙一吸气,躬身抓住脚上皮绳,顺势收绳上爬,伏到梁上。

进屋的是左鹰与楚少少,他们一脸风霜,身后仆人端了水盆,正伺候他们净面。郦逊之浑身紧绷,手里扣了两枚菩提子,心想若是事败,先掩面制住两人再说。

楚少少刚俯下头,忽然想起一事,拉住左鹰笑道:“惨了惨了,我们忘了件大事。”左鹰奇道:“什么事?”楚少少道:“枉你爱马识马,‘久步生筋劳’怎么忘了?回来就把马一扔,若任它发蹄生了病,下回怎么跑?”左鹰不解道:“可先前……”

楚少少边往外走,边拉他道:“什么先前,明日我们要跟端将军他们比试,输了多丢脸面!走,把马拴起来,牵着倒走就好了。”左鹰暧昧一笑,“你拉我倒像拉了马,我可没生筋劳。哈哈,哈哈。”顺从地跟他一同出去。

人转眼退净,郦逊之舒了口气,在横梁上解起绳来。谁知这绳的结法特别,越动越紧,他浑身汗下仍解不开,偏偏身上无任何锋利之物,不觉喃喃自语道:“这如何是好?”

眼前忽然递来一把匕首,寒气沁骨,郦逊之抬头一看,一个黑衣蒙面人虎视眈眈。他一惊之下登即出手,单掌一翻,疾拍那人腕侧。那人反应慢了一步,被他夺过匕首,就势去割皮绳。

那人闷哼一声,很是不满,伸手格挡。一对手掌玉似地似的翻飞,几下穿梭,郦逊之不得不后退一步。那人得势不饶,掌风迫人,偏郦逊之又看不出他的杀意。拆了三数招,郦逊之不想久战,匕首穿阵引线,左右几挑,光芒大盛。

那人沉着应战,打得稳重,守得严密,郦逊之一时竟难奈他何。他不由苦笑,身在险地与人动手,万一被发觉可糟糕之至。一个不留神,竟被那人双掌一逼掉下梁去。郦逊之左掌催动,向堂柱一击,借反弹之力回身向那人刺去。那人却拿出另一柄匕首,横刀挥去,直落绳处,把他脚上的绳索切断。

此人究竟是友是敌?,郦逊之开始糊涂,飘到地上站定。那人悠悠荡到他身边,扬手匕首一闪,招呼他周身数个大穴。郦逊之苦笑,也拿匕首挡了,很奇怪这人的举动。过了两招,那人的手肘撞到案上一个花瓶,眼看就要跌到地上,郦逊之生恐弄出声响惊动外面,就手一捞花瓶,原处放好。

那人忽地一笑,扯开面巾轻叹,“不和你闹了。”郦逊之一怔,见他正是楚少少,心下顿时明白,也笑着站定。楚少少蹲下身来,不慌不忙地替他割开绳结,郦逊之待要阻拦已是不及。楚少少解开绳后,眼含埋怨瞥他一记,两人目光一撞,郦逊之急忙移开,只觉他眼神勾魂摄魄引人亲近,不敢多看。

他稳定心神,问:“你从水盆里看见我了?”楚少少歪着头道:“你也不笨。怎么连个绳都解不开?”四处张望了一下,“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带你出去。”

楚少少对昭平王府十分熟悉,带着郦逊之如入无人之境,两人躲了一次巡逻的卫兵,更多时候连鬼影也不曾见。等出了王府,楚少少在一僻静处站了,抱着手闲闲地道:“大功告成,你走吧。”

郦逊之反舍不得走,问:“为何救我?”楚少少一笑,“简单,只因你姓郦,还是当今廉察。”他说得坦白直接,郦逊之故作不解道:“堂堂楚家子弟,怎会稀希罕我姓郦?”

“不然,楚家不愿树敌,只交朋友。我既然曾叫你一声‘郦兄’,怎能不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