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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板大为安心,谢过殷老板,直接将曹老先生送去厨房。刚走了两步,曹老先生肃然道:“去客人房即可,无须入厨。”孙老板讶然道:“世子正在等着热菜上桌,前去打扰恐怕……”曹老先生微笑:“此等食料不是一时能备齐之物,想来世子也不急着吃这一顿,让老夫为他说一桌菜解馋罢了。”

孙老板目瞪口呆,问道:“敢问先生,这十二味菜真的一时做不来?”曹老先生笑道:“纵以大内之能,食料齐备,制成菜肴也须三日。”孙老板定了定心,将信将疑把老者引至天字房门外,叩响了门。

郦逊之端坐在内,捧了一杯余姚仙茗悉心品尝,茶色如银霜,间中浮动一抹清幽绿意,香气沁人心脾。等孙老板与布衣老者进入房中,郦逊之的茶犹在手,听到曹老先生爽朗的笑声传来:“客官是知茶之人,茶乳一味失传久矣,吾以为当今天下更无人知其名。”

郦逊之含笑放下茶盏,向他施了一礼:“这食单是在下无意得来,若先生知道做法,请不吝赐教。”孙老板一心想扳回颜面,忍不住插嘴道:“茶乳一物,莫不是北疆的奶茶?闻说是将砖茶敲碎,加入牛乳……”郦逊之淡淡地道:“那不过是寻常奶茶,怎敢言茶乳?”孙老板吃了一瘪,尴尬一笑。

曹老先生点了点头,侃侃而谈道:“酒有混酒,茶亦有花茶,然则茶乳却是合诸茶之味,发前人之未敢想。工序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其分寸时辰拿捏最是学问:先将诸茶之坯复火干燥,而后拌和窨堆,通茶散热,收堆续窨……经多道工艺打制而成。饮时须用黑瓷兔毫茶盏,取初冬雪水,以无烟炭炉三沸茶水,倒兑入盏数次,方积成浅浅一抹茶乳。”

郦逊之精神一振,两眼大放光明,道:“所谓诸茶之味,又是哪几种茶合而为一?”曹老先生目光炯炯有神,盯住他不发一言。郦逊之恍然大悟,急忙拉开座椅,将他恭敬奉在上座,又对孙老板道:“我和老先生想长谈,你们出去,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骚扰。”孙老板连忙应了,带了先前留着的厨子一同出屋,小心闭好房门,更招呼全楼不准靠近天字房三丈之内。

待闲人退尽,郦逊之望着曹老先生,忽然哈哈大笑。曹老先生亦是莞尔一笑,朝他深深一拜:“金无忧见过廉察大人!”

郦逊之忙扶住他,微笑道:“金大人何须居礼。眼见大人恢复健康,逊之不知有多欣慰。唉,与大人别后,形势急转直下,当真复杂难明。逊之此来,就是想与大人好生商量,谋定而后动。”

金无忧道:“无忧此次多亏廉察大人筹谋,避过凶手耳目,潜入京城。可惜昨晚仍遇上了牡丹、芙蓉二女,行藏已露。”

郦逊之一惊:“你送给皇上的密报里却不曾言明,这是为何?”

金无忧叹道:“我与牡丹尚有一些旧缘,料她也是如此想,当面不曾揭破我们。皇上忧心之事太多,既然二女与金逸之死有关,且将最紧要的密报皇上也就是了。”

郦逊之沉吟片刻,心想只能如此,见金无忧面现忧色,便道:“说起来皇上圣明,竟想到这般奇异的见面法子,逊之委实钦佩。”

金无忧却道:“皇上只着金某结识百味楼老板,这食单有何用,我是一窍不通。没想到廉察大人竟会绕了一个弯子来寻我,大出意料之外。”

郦逊之微笑思忖,龙佑帝能想出这个法子的确聪明过人,但皇帝当时只叫他直接寻上百味楼去,他没有照做。皇帝的计谋与他的机谋相缠便可天衣无缝,自然地与金无忧接头而不被人所察。

“金逸的书信是怎么回事?”郦逊之一说正题,就是关键所在。

“是无虑从芙蓉身上偷来。”金无忧当下把誊写的书信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