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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无虑扬手射出一条飞索,索端系了重物,绕了王府一间屋檐的飞翼攒角转了三圈,死死扣住。郦逊之用蚁语传音隐秘地说道:“这想必是前辈的偷门法宝?”金无虑得意地道:“偷门‘飞渡’各有不同,我这个妙在两端可替换,或锥或钉,灵便之极。”他把另一头钉在树上,用力拉了拉,见系牢了飞索,招呼郦逊之一同横渡入府。

两人悄然荡入府中,高来高去,避开了墙上种种机关。昭平王府一到晚间机关全开,白日里反倒易进得多。郦逊之想到那日潜入左府,并未十分在意这石墙,金无虑如此谨慎必有缘故,遂一切听从他的调度,并不自作主张。

左府楼阁皆在湖心,两人攀上连接湖心的长廊顶部,金无虑解开飞索一头,稍用内力,另一头从树身中飞出,如蛇乖巧地没入他掌中。

郦逊之密语道:“一同去悦朋堂,再分道扬镳。”金无虑点头,道:“一旦有事,你顾自己逃生,不用管我。”

两人身形飞纵,从长廊上空掠过。断魂建造王府时为防夜行人偷袭,曾在屋顶密布机关。但屋顶上若处处机关陷阱,未免让今后无法修葺,因此,在各个主要位置上留下了工匠攀爬的安全地带。其他各院子建造因此留有活路,只是若无机关地图,则全府看去动辄皆是死路。

靠了夜色隐藏,两人到了悦朋堂屋顶,伏好身形,只等守卫换班就此各走一边。郦逊之不由想到前次由水中潜入左府的经历,如此黑夜,他决计不敢再游一遭。放眼望去,夜色里的湖心岛像一个圈套的中心,随时会被人拎在手心。郦逊之和金无虑对望一眼,感觉周围隐隐有骚动渐起,如将至的暴风雨欺近。

偌大的府第,有种奇异的安静,仿佛压抑着内里更多密集的不安定,就要爆发。

郦逊之深感不妙,知道要糟,连忙一推金无虑:“你先走!”金无虑看了他一眼,纵身便向左勤的居处掠去。他刚一走,好似离弦的箭射出,但听得密密匝匝的脚步声如雨如织,蓦地从四面八方涌来,隐约有兵器相碰的撞击声,拖曳擦地的摩擦声,噪噪切切。

左府正在大规模调动守卫,唯一的解释是,他们的行踪已暴露。郦逊之暗惊,他要到左家偷账簿,只有楚少少知道,对方如临大敌的架势,莫不一早就知?难道楚少少一心布了杀局要致他死地?

然而他终不愿信楚少少会出卖他。

第三十七章 异心

郦逊之扫视两旁,叫骂声在旁边的阁楼上响起,白色的烟雾弥散在上空。

他松了口气,原来被发现的不是他,竟有另外的人马进入左府,难道也来偷那本账簿?无论如何,那人不如他占尽先机,倒方便了他浑水摸鱼。郦逊之暗中窃喜,伺机往丹翠楼、藏书阁、镜隙园方向而去。

丹翠楼凌波踏水而建,水波上飞翼如翔,在冬日格外寂寥。郦逊之倚在一株树后端详良久,在一队守卫过后的间隙,身如清风掠过小径,掩在丹翠楼外。

楼中灯火全消,幽寂如坟。郦逊之溜至一扇窗下,用金无虑给的钩子撬开机括,身影合一滑入楼内。落地,取出偷门宝贝如萤照亮周遭,上上下下探看一遍。他见地砖平坦,颜色一致,似乎未有埋伏,试探地踏出左右两步,并无任何动静。

郦逊之放了心,再往里走去,不知哪里飘过的清风,轻掠到他的脸上。他警觉停步,抬头看到七尊仙鹤梳翎的铜灯排列在博古架前,依稀连成一线。郦逊之盯住鹤嘴所指方向,绵延在博古架间的数条小道落入眼帘,他想了想,踏上其中一条,数息间移步换景,去到了第二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