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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伊杰却眯起了眼,渐暗的天色下,他的眸子闪亮如鹰隼。两淮联军虽是强兵,骤然调入他的麾下,很难做到像郦家军般如臂使指。燕陆离同样有这个顾虑,他帐下有陈亳守军,一旦对阵,未必能听他指挥。

凡事皆有变数,谁能笑到最后?郦伊杰望着前方,一阵寒风自面前拂过,凛冽地侵入甲衣。

急行一枝香的辰光,郦屏所领骑兵终于发现了敌踪。此时天色晦暗如墨,远处影绰的大军恍如鬼魅飘动,不少士兵生了怯意,行军不免有几分凌乱。郦屏旋即整肃队伍,停止前行。这一来,远处埋伏着的燕家军反而心急起来。

燕陆离已命陈亳守军编成五大方队守住包围圈的出口,剩下的昭远大营精锐则以粮草辎重为饵,在两边密林伏击追兵,只留了一支骑兵故意在大道上来回走动,造成人数众多的假象。

“听说郦伊杰带来的是两淮联军,我们被追上了!只不知这人是真是假……”燕琼挑眉,冷然望着后面不断涌出的旗帜兵马。得知郦伊杰亲自领兵,太康传来的军情令燕家军知情的高层将领为之震惊,应该在宁陵出现的人,居然会追到他们身后来,令他们对宁陵的战局很是担忧。

这几日,更让燕家军焦虑的是,昭远大营不再有任何军情回报,像是整个军营都搬空了似的。燕陆离心知出了问题,却不明言,只说大军另有安排,于是先前来投的一万人马信以为真,以为他要兵发两路。

“真假不论,就怕他不来!扫掉这些尾巴,我们就能入京。”燕陆离淡淡说道,情绪仿佛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属下将士见主帅高深莫测的神情,心中大定。

“他们已经停下,是否怀疑我们有埋伏?”燕琼犹疑地道。

燕陆离微微一笑:“那就打到他们忘记。”当即传令一队骑兵先锋,趁郦屏大军立足未稳,杀入阵中。为首的燕舒是有名的悍将,锐气无敌,一马当先提刀冲了过去。

骤然迎敌之下,郦屏不慌不忙指挥应对。他布阵甚是严密,燕舒杀将过去,只见无数刀光盾影在前面闪动,对方阵营竟是针插不进,无从下手。他挥刀乱砍了片刻,盾影忽然闪开,两支利箭破空急射,正到他面前。燕舒骇然低头,箭矢擦身掠过,刚松口气,又有两箭射至。他躲闪不及,狼狈摔下马去,顾不上吃痛,立即上马,指挥整队人马跟上,一齐进攻。

郦屏阵下有两淮联军的两名神射手,向来百发百中,今次都没射中燕舒,面上很是难堪。两人对视一眼,心念流转,均拈出三支箭,要连珠射出。郦屏注视燕家军,眼中露出锋利的杀机,微微一笑:“给我取了那人性命!”

两名神射手慨然领命,一人三箭前后射出,仿佛六条奇毒无比的小蛇,偷偷掠了过去。

燕舒周围环绕的尽是燕家军,杀声震天,遮掩了箭矢的风声。他依稀察觉到了侵人的寒意,令他竖起全身的毛孔,战栗地等待危机降临。那生离死别的恐惧感仅有一瞬,燕舒忽然瞧见了一点寒星,直扑眉间。他全身热血洋溢,用尽全力低头,箭矢低飞而过。

可他的喜悦尚未流露,另一支箭紧接着射入头颅,像没进了西瓜一般,没半点声响。

此时又一箭钉入他的喉间。

未等燕舒倒地,噗噗噗连了三箭,插在他的背心。燕舒便以一个低头认罪的姿态,直直挂在了马上。他的马顿时受了惊,胡乱踏蹄四奔,被这一颠簸,燕舒如一截断木重重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