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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上“千里父相思”那五个小字,不啻说明了瓶内所雕刻的那个绝色少女,与老人之间,大概是父女的关系。从而推想,这个郭姓老人该是如何疼爱着他这个女儿,以至于浪迹天涯之时,犹不忘携带着以慰对爱女的思恋之情。这番父女的真情,虽只是一种推想,却极合情理。

寇英杰自幼失怙,缺乏亲情关爱,此刻睹物思情,憧憬着老人的爱女深情,一时深有感触。他暗自责怪着老人的疏忽,竟然将这样不该失落的一件物件失落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好在三日后对方尚约了自己见面,那时正可亲手交还,为恐遗失,他就将这个晶瓶系在颈项上,贴肉藏好。

怅看了一天风势,一半时还不会停下来,他实在疲了。

那匹黑水仙徐徐走过来,唇间不住的打着噗噜,却也有些倦了。

寇英杰拉过了马缰,以之系缠在手腕上,随即拥着那袭熊皮大氅,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势好象早已停了,寇英杰只觉得一只手被用力的摇动着,耳边且响起了马鸣的声音。寇英杰蓦地睁开眼睛,才发觉到天已经黑了。这一觉睡的时间可真够长,他张惶的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天空是一片暗灰色,无数繁星点缀在初夜的穹苍里,且月色亦显得分外明媚。阵阵的冷风袭过来,使他觉得遍体如冰,冷飕飕的,幸亏还有这一袭熊皮大氅,否则还真有点挺受不住。他勿匆由马鞍革囊内找出了一份干粮,胡乱的吃了一些,便翻身上马。

那匹黑水仙似乎早已养足了精神,渴望着放蹄一奔,以解除身上的寒冷。寇英杰方一翻身上马,它已迫不及待的放蹄奔驰起来,此番奔驰较之先前又是不同,诚所谓“人有精神马又欢”,这匹黑水仙一经放开了四蹄,真好比脱弦之箭,速度之快,几令骑在它背上的寇英杰亦不禁为之骇然,当真有“日月千里”之速。

月上中天时分,寇英杰发觉到已出了这片沙漠,横在他面前的,是一处长长的溪水。夜月之下,水质清碧,明晃晃的水面,象闪烁着鳞甲蜿蜒前游的一条巨蟒。

这条河是锡林郭勒河的一道支流,其源头发源处,正是颇负盛名的萨尔湖,溪流的两岸,沃野宽阔,是有名的牲畜放逐牧野。

寇英杰翻身下马,在溪内掬了些清水饮用,听令座马嚼食着溪岸的野草。就在这时,他耳中听到了一些异声,在淙淙流水声以外,他听见了一些串铃的声音,乍听时很象走方郎中手里的那玩意儿,其实却是扣结在牲口颔颈上的响铃。原先只不过是很模糊的一种声音的意识,不过转瞬的当儿,那种声音已变得十分清楚,显着而错综。

所谓“错综”那是因为听见了别种的声音——蹄声。

在这边荒地方,任何一种非大自然的声音,都算得上“特殊”二字,也都足以惊人,在这个环境里,自然而然也就变得很敏感,一点点奇怪的声音,都会使人很惊觉而加以留意。

寇英杰直起身子来,顺着面前这道源远流长的溪水极目望过去,他不禁微微吃了一惊。

老实说,在这个穷荒僻壤的地方,这么大规模的马阵是很少见的。一共来了多少匹马,一时还弄不清楚,不过第一批八匹坐马,却已经清楚在目。

八匹大概同属于一个颜色——黄色的骏马,并成一横列,以同样快的速度,践踏着溪边松软的浅草地,风驰电掣般的疾快,刹那间已临近前。

如非是八匹马的颈项上,都拴着一串醒目银铃,单单只凭蹄声,那是不易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