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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纤月仔细地瞧着她,突然笑了:“告诉我,在你身上,到底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居然会让你有这样的体会?”柳若丝微笑道:“是我娘的故事!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她的母亲叫柳絮飞,出身杭州,是家中独女。本来家道也算小康,算得一个小家碧玉。可是有一天,家中突然糟了强盗,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她一个人无依无靠,虽然懂些武功,却不懂生计,几乎要流落街头。幸好不久,突然有家人找到她,说是柳家以前的故交,找了他们几十年了,便接了她走。那家人共有三个儿子,最小的一个尚未娶亲,后来就在他父亲的主持下娶了她。过了几年,他们有了个女儿。女儿一天天长大,虽然有些调皮古怪,却很漂亮可爱,丈夫也很宠爱这个女儿。可是就在女儿三岁的时候,她的丈夫终于爱上了另一个女子,偷偷地和那个女人成了亲,在外面安了个家,再后来,那个女人为他生了儿子。事情闹大之后,那家人就把这个小儿子赶出了家门。他本来想把她们母女也接走的,可是母亲回绝了,带了女儿悄悄地回到了杭州,从此不再和那家人见面。刚好那个时候那家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被仇家杀了,很是忙乱了一阵,便无人知晓她母女二人究竟去了何处。她的丈夫虽然知道她的下落,心里却也有些愧疚,就没有告诉家里人她的去向。她们总算还能在杭城一角安静的生活。

第四章 只应守寂寞(四)

冷纤月笑道:“还真是很老套的故事!你母亲,很爱你父亲么?”

柳若丝淡笑道:“我娘出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其实那家人是贪图柳家祖传的一样宝贝才要娶她,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爱上了那个人,所以她虽然知道丈夫并不爱她,却还是嫁了给他。只是对那件宝物之事,却始终绝口不提。那家人却也不逼她,仍是对她很好。她渐渐地放了心,开始真正地把自己当作了家里的一员,甚至在想,等女儿再大一点,懂事了,那件东西,公公婆婆想要,就给了他们吧,只要他们高兴,一家人能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就好了。结果还是没能如愿。”

冷纤月怜惜地瞧着她,道:“那你们后来的日子,是不是很苦?”柳若丝微微一笑,道:“也不会,娘亲对我很好,不过后来她死了,我就只好做了强盗了。”冷纤月不觉失笑,柳若丝的强盗身份,她自然也曾听人说过来。柳若丝奇道:“我是强盗,你不介意么?”

冷纤月道:“有什么好介意的?也不是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又怎么了?你自有你的理由,又何必管人家那么多?为人处世,但求心之所安,俯仰无愧!你很坦率,对我儿子也好,我很喜欢你!”又问道:“那你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柳若丝道:“娘是个很美很温柔的女子,懂些祖传的武功,也懂琴棋书画之类的,算是个才女。不过这些东西,她一样都没有教过我,说学了也没用。你爱的人爱不爱你,跟这些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又不懂,那到底又跟什么有关系呢?她还说若是你爱的人不爱你了,你就赶紧走,别死赖着跌份儿。”

冷纤月一怔住了口,心中有些茫然,她虽然也离开了,却始终也无法真正放下萧长歌,日日都活在苦痛挣扎之中,这一点,她却是大大不如柳絮飞了。

柳若丝温柔地瞧着她,伸手握住她手道:“有些事,应寂他不懂,你别怪他!”冷纤月摇头道:“我从来也没怪过他,一直都是他在怪我。不过我杀了他父亲,又杀了萧家满门,他恨我也是应当的!”柳若丝柔声道:“这样的事,没有人可以不恨的!我也曾想去杀了那个女人的。事实上,我真的去了,不过我武功不够。”

冷纤月惊奇地瞧着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知不知道,那十几年,我每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我今天要不要去杀了他们?每天都要想很久很久才能压抑这种杀人的冲动,我本来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特别残忍特别嗜杀,原来不是啊!可惜这里无酒,要不然我们倒真该一醉方休!”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她本也是洒脱英气的江湖女子,只因这二十余年来始终为情所苦又不得解脱,才几乎磨尽锐气,性情亦不免变得有些阴郁,此刻和柳若丝一番畅谈,觉她脾气和自己颇为相似,又知心贴意,顿起知己之感。

两人谈谈笑笑,竟大是投机,直到半夜时分,倦极才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若丝突然惊醒,隐隐听得似有古怪声音传来,再细一听,竟似爬搔之声,悉悉嗦嗦之声不绝于耳,腥臭之气渐浓,令人作呕,也不知有多少怪物一路爬来。急翻身坐起,却见冷纤月也早已起身,取凤剑在手。两人对望一眼,纵然艺高胆大,此刻也不禁毛骨悚然,心中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