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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观脸色铁青,瞧了瞧他手中的玄木大师,又瞧了瞧龙惊非手中的玄无方丈,终于还是重重哼了一声,带了少林众僧退开。

玄灭望着萧龙二人,心知二人这一去,自此之后,只怕是再难相见,更不知二人此去,将来究竟是福是祸,实不知自己如此做法,究竟是对是错,但若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为人所伤甚至所杀,或是就此被关在少林一世,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做到,一时之间,难过,惶惑,不舍,诸多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心中有无数话想要说出来,瞧了半晌,最终却只是平静地道:“快去吧!”

萧应寂踌躇地望着玄灭,心知两人这一走,玄灭处境堪忧,但两人适才出手之时,本就是在无路可走之下,只得冒险一试,赌的便是玄灭眼见龙惊非势危,定会出手相救!玄灭果然出手,少林也果然放行,他心中却殊无喜悦,看玄灭神色虽然平静淡然,催着两人快走,看向两人的眼神却满是眷恋不舍,他知玄灭心里必是已知两人算计,却仍是毫无怨言,知道以后相见无期,对自己二人的关爱之情只有更胜从前,忍不住心里又是惭愧,又是难过,但事已至此,更无挽回可能,一咬牙,对龙惊非道:“走罢!”纵身向山下奔去。

龙惊非怔怔望了玄灭一眼,放了玄无方丈,跟在他身后而去。容香默然跟上。

奔到半路,龙惊非突然停下,回头望去,但见山上微有火光,却是静谧异常,既未闻喧哗之声,亦未见追赶之人,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若非胸腑之间的剧痛和嘴角仍自不绝溢出的鲜血不断提醒,他几乎便要以为适才的惊心动魄与生死一隔,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噩梦而已。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忽然随风传来,玄无方丈的声音远远响起:“玄灭师弟,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啊!”声音里说不出的沉重失望。

萧应寂也停了下来,低声道:“玄木大师还在他手里,少林暂时不会追赶的。”

龙惊非点头,仍是呆呆不语。萧应寂道:“担心他么?你早知道会这样的了!你适才出手的时候,不是一早就已经算准了他一定会出手相救的么?”龙惊非震了一下,冷笑道:“我担心他做什么?他死了我才高兴!”萧应寂道:“死鸭子嘴硬!”龙惊非狠狠瞪了他一眼,欲要辩驳,瞪了许久,却终于没再说话。萧应寂看着他神情茫然凄苦,心下也觉黯然,叹了口气道:“你放心罢!少林总不会要了他的命,最多……会惩戒一番,你再不放心,咱们也只好以后再设法打探!”

后山小路荆棘丛生,本不易走,本来以两人身手,这也算不得什么,但两人如今伤势均重,又是在夜色之中,视物不清,顿觉举步维艰,跌跌撞撞,竟花了一个时辰才终于下了山。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微亮。龙惊非问道:“咱们是直接去太湖还是怎样?”等了片刻,不见萧应寂回答,奇怪地转过身去看他,顿时大吃一惊,道:“怎的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见他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已说不出话来,忙扶着他靠树坐下,撕开他早被鲜血浸透的衣襟查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伤口好深!”抓了大把金创药替他止血,忽然心中一动,伸掌在他伤口上死命一按。

萧应寂痛得浑身一颤,双目陡睁,开口欲骂,却没有力气,只能勉强瞪他一眼。龙惊非笑道:“我是好心帮你!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也受不住么?”二人之间的嫌隙仇怨自没那么容易消除,龙惊非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不会卑鄙到乘机下手除去他,但若能逮着机会折腾他一番,却是他心之所喜,只是心里虽做如是想,看他痛得几欲晕去,脸色又白了几分,终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乘人之危,讪讪然住了口,动作也放轻了些。

飞天岛的金创药甚是灵验,伤口虽然深得可怕,按得片刻,流血便也渐止,龙惊非松了口气,撕下一截衣袖给他紧紧包扎了,看下山的路上点点滴滴尽是血迹,心下骇异,摇头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血?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能活着!”

容香担心地瞧着龙惊非,暗道你自己的伤势又能好上多少?下意识地取出锦帕,想要替他拭去唇角血迹,终于还是不敢,幽幽收了回来,取出伤药,递了过去。龙惊非接了,倒了几颗给萧应寂服下,自己也服了几颗。

萧应寂闭目不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略略缓过神来,道:“我总觉得这一刀,本是想要我的命的!”伤口往下数寸,便是心脏,看伤口的深度,只怕那人本是要一刀将他的心脏挖出来的!只是不知何故,竟然刺偏了。

龙惊非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人该当是你的仇家,那你觉得应该是谁?”萧应寂摇头道:“不知道!我的仇家多的很,只是闯入少林杀人夺经,这样的事,除了你我之外,未必还有人有这个胆子,有这个胆子也未必有这个本事。我本来以为是羽星落,但他抓走若丝,本就是为了让你我替他夺取易筋经,实无理由突然又冒险潜入少林动手!”

龙惊非苦笑道:“我也这么想!”萧应寂道:“我们还有一个线索!天底下,能不知不觉中迷倒你我的迷香,只怕不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