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静师太略打了个愣怔,就见一片箭雨袭来,定静师太赤手空拳如何抵挡?大骇之下正要闭目等死,那片利箭却“笃笃笃”齐刷刷钉在她的脚前,箭尾嗡嗡直颤,气势甚是骇人。

定静师太定了定神,只见冲过来的竟然是几十个官兵,一个个提着刀枪棍棒,大呼小叫地冲至面前却不理她,自去兴高采烈地去抬那头已死在地上的巨大“豪猪”定静师太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豪猪,分明是一头全身中了无数枝利箭的山猪,居然尚有余力奔逃至此才死。

郑绍祖领了他亲手挑选的几名神射手,笑嘻嘻地随在那些人后边走来,这些壮悍军士有提着绳子的,将山猪绑了,用几条棒子搠进去合力抬起往回便走,见了郑绍祖挥手道:“郑头儿,今晚有野猪肉吃啦,香着咧。”

郑绍祖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道:“两条后腿烤了留着,我和这几位兄弟喝两盅。”那几名箭手听了大声欢呼起来,郑绍祖走到定静身前,拱手道:“本将这些兄弟都是粗鲁人,惊扰了师太,勿怪,勿怪!”

这时庵中也跟出几名弟子,两日前已赶回山来的郑萼也在人群中,见是哥哥领了一群持箭的官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不敢声张,也站在师父后面倾听。

定静师太莫名其妙地道:“这位军爷,那边林中是起了火么?你们来这里是……?”郑绍祖呵呵一笑,道:“林中没有起火,是我的弟兄们见天寒夜冷,起火取暖,另外埋灶做饭也要生火呀,今天下了雨,木柴潮湿,所以生起火来烟便大了些。”

定静师太愕然道:“什么?众位军爷来到见性峰上做什么?”郑绍祖龇牙一笑,懒洋洋地道:“师太说错了,不只是见性峰上,本将领了三千军马,峰顶只不过驻扎了一千人而已。奉巡抚大人令,山西境内盗匪横行、啸聚山林、为祸一方,特命本地驻军上山习练,待习惯了山林作战之后前去剿匪。”

定静师太吓了一跳,微怒道:“军爷,这里是恒山见性峰,是佛门圣地,这许多军兵在这时操练,那如何使得?”

郑绍祖翻了翻白眼道:“师太,佛门圣地也是大明的疆土呀,谁规定恒山不许练兵了?师太放心,我们呆的时间不长,等军士们习惯了山中作战便撤下去了。”

定静师太闻言忍着气道:“不知军爷们要在山上操练多久?”郑绍祖摆手道:“不久,不久,最多也就一个月时间……”定静师太听了心中稍安,只听郑绍祖又道:“我们下了山第二批才来继续练兵,三千三千的来,这六万大军有二十个月也就差不多啦。”

定静师太惊得目瞪口呆,郑绍祖不等她醒过神来,笑嘻嘻地拱了拱手,向妹子郑萼深深地瞥了一眼,领着那几名弓箭手转身去了。

定静师太运足目力往山林中望去,但见狼烟四起,有些官兵衣袍不整地四下胡乱砍着树木,又有些人骂骂咧咧地追逐着林中被惊起四下乱跑的野兽,当真是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定静师太瞠目道:“老天,这般老爷兵要在山上呆二十个月,这佛门圣地岂不被毁了么?”她愣了半天神,才急忙赶回尼庵去寻掌门定闲商议。

郑萼小姑娘十分聪明,她回山后已听说定逸师叔的弟子仪琳,有个未婚夫来寻她还俗,弄得大闹白云庵刀劈观世音,再联想起那日在浑源县城见到仪琳的父亲不戒和尚的情形,对哥哥的来意顿时了悟,这种事她怎敢说出去,悄悄吐了吐舌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庵去了。

定闲师太听了师姐叙说了情形,沉吟片刻,抬头瞧见定静焦急模样,忽然呵呵笑道:“师姐不必着急,事情未必便不可收拾,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些官兵必定是那位曾当过将军的华山剑宗掌门耍的把戏,我想他也不会太过份,且过两日再说。”

不料这位号称不下恒山半步、便知天下大事的定闲师太,虽然猜出是吴天德调来的军队,却未猜出这些老兵油子是什么德行,这些人哪里是上山来练兵的,整日里无所事事,在恒山上蹿下跳,偷鸡摸狗,搞得大小寺庙一起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