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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做这事的还有一个干瘦的老头子,那老头子缩在高台下的一个角落,除了唐近楼这面的人,别人看不见他,他虽然行动起来颤颤巍巍,但也是挣扎着想要去捡不远处的一枚铜钱。唐近楼看那老者衣衫虽然干净,但是却已经旧得不像样子了,更兼容貌发色,老相毕露,看起来穷困潦倒,可怜之极。

唐近楼想起自己此生生在唐家,虽然并非大富之家,却总是衣食无忧,更兼父慈母爱,自己又是得逢奇遇,能够到华山派学到高明的剑法——虽然时常对玉女峰上的东西“心怀不轨”,但是平心而论,江湖上真正比华山剑法更高明的武功,又能有多少?

比起这个可怜的老人,自己可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了。唐近楼叹了口气,手指在桌下一弹,一块从整银上掰下来的碎银子嗖的一声,飞到了那老头的腿上,然后骨碌碌滚了下来。

唐近楼脸一红,心道我没学过暗器,打不准也不算丢人。

老人正将一枚铜钱放到碗里,被突然飞来的银子弄得一愣,他定定地看了看那快碎银,唐近楼不知他发什么愣,要知道银子和铜钱那可不是一个级数,要让人看见了那还能轮到他捡吗?

老人将那银子捡起来放到手里,让唐近楼抓狂的是,他竟然看着碎银子发呆,仿佛一辈子没有见过,不受控制地想要研究研究它的真假一般,半晌,他将银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只是唐近楼发现,老者脸上的表情不是狂喜,不是惊喜,甚至不是“微微一笑”,而是……一脸茫然。

很快唐近楼知道,那甚至也不是茫然……

第十章 苍凉伤调

说书先生等姑娘捡够了钱,这才继续说下去,唐近楼看到那个干瘦老头睁着浑浊的双眼四处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竟然倚在台子边打起了盹来。

唐近楼对老头的没心没肺佩服不已,他已经注意到几个面目不善的人正偷偷摸摸地说着什么,不时地看老者一眼。唐近楼看看他们身上的衣着打扮,估计是不知哪儿来的武林人士,心里直摇头:没出息,这点银子,你们也能看得上。

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又吹了半个小时,这才意犹未尽,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收尾,然后那姑娘又拿着盘子上来了,不过这一回给钱的人就少了很多,大都是之前没有给过的,或者是新进来听书的客人。

说书人向底下客人环着打了个揖,这才下了台去。那姑娘将钱袋和铜盘递给他,自己却又上了台。唐近楼眼见说书先生从一扇小门入了后堂,不知道这负责收钱的姑娘想要做什么。却听一阵极苍凉的二胡声响起,姑娘轻启朱唇,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曲来。

“倒霉。”唐近楼脸一苦,他对这戏曲实在是听不习惯。又听了一会儿,只觉那姑娘唱什么虽然全然不懂,但声音悦耳动听,倒也并不让人难受,细细听曲,伴奏那二胡声苍凉悠远,骨子里透出一股悲苦之意,竟然大有味道。

唐近楼眼睛一扫,愕然发现,拉二胡伴奏的竟然是刚刚那个靠在台子下打盹的迷糊老头!只是他现在虽然依然靠在台子下面,但是却是认认真真地拉着二胡,轻轻闭上眼睛遮住两眼浑浊光芒的他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高人风范。

原来是个有正当职业的乐师,唐近楼心道:我以为是店小二没注意,让丐帮兄弟进来了呢……

姑娘唱完一段之后,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又掏出一个铜盘。唐近楼暗暗称奇,刚刚明明看见她将这玩意儿交给了那说书之人,怎么她又掏出一个来,倒不知道她把这东西藏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