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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师言感激道:“多谢大师相救。”

老僧道:“檀越吉人天相,伤在心脾之间,脏腑未损,不然老衲亦无法施救。”

原来顾师言重伤昏迷后,那颉啜领着十九回鹘勇士堪堪赶到,当即将顾师言送上佛崖寺,老僧吉备真备当真是无所不能的,岐黄之道竟也精通,正施救间,山下又有大队唐兵急驰而至,却是与顾师言主仆二人在韩城分道而行的那个回鹘勇士领兵前来,那颉啜得知兄长重伤,又听老僧说顾师言性命无碍,于是连夜奔赴大散关去了。

这都是两日前的事,这期间顾师言一直昏睡不醒,伤势固然不轻,连日奔波也已疲惫过度。

顾师言获悉那颉啜无恙,心下一宽,旋又想起乌介山萝依旧毫无音讯,不禁叹了口气。

老僧知他心思,宽慰道:“若是老衲所料不差的话,檀越所寻之人还在长安城。”

顾师言一想,觉得老僧说得在理,此一路关卡重重,敌人掳了山萝去,追兵四出,岂能轻易西出阳关!反倒是长安城是安稳的藏身之地,长安城人丁百万,胡汉混杂,藏个把人实非难事。

老僧心思缜密,令顾师言大为佩服。

此后数日顾师言一直在佛崖寺养伤,老僧吉备真备的疗伤草药甚是灵效,伤口已然结痂,可以下床轻微走动。

这日午后,顾师言见天气甚好,便要到户外走走,舒舒闷气,也想解开心中一个疑问:那日在外间吟诗的少女是谁?是否就是梅林中遇到的那白衣女郎?

一出禅房,便是梅林,顾师言信步朝梅林中行去,阿罗陀在后跟随。梅林幽深,积雪未融,顾师言自东向西穿林而过,见前边是一山崖,山崖上有三间精舍,门户虚掩,寂静无人。

精舍内的摆设极为清雅,顾师言一眼看到的是琴台上的一具七弦琴,琴弦泛出冷幽幽的光泽,不禁心中一喜,他曾师从卢藏用学琴,于此道颇有会心之处,只是后来专心于棋,琴技有所荒疏,此时见良琴在台,不免技痒,便上前试试琴音,轻按徐拨,但听“铮铮琮琮”,音色极美,兴致上来了,便弹奏了一曲《蒹葭》。

正自陶醉之时,忽听门外有人曼声吟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顾师言闻声大喜,急忙立起身快步来到门外,也顾不得动作过大牵扯得伤处一阵疼痛了。然而精舍外的山崖空地上,只有阿罗陀一个人在那揉眼搔头,一脸的困惑,顾师言问他刚刚有谁到过这里?他手指梅林方向,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顾师言心想这事怪了,明明听到少女吟诗声,为何一眨眼就不见了?精舍距梅林有七、八丈地,哪有这么快的身手能倏进倏退?

顾师言也就没心思弹琴了,与阿罗陀二人穿过梅林回到栖身的禅房,却见老僧吉备真备在房中相候,还带来了一副棋具,笑道:“顾檀越是当今棋坛第一高手,老衲虽已多年未与人弈棋了,但方家在此,不请教一局连佛祖都要见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