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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师言道:“蒋大人,在下是富家子弟,平日在家用餐那是女乐前陈,丝竹弦管,更有娇娥美婢浅斟低唱,这才吃得好吃得饱,似这般铁链加身实在是食难下咽。”

蒋士澄尖着嗓门笑将起来,道:“顾公子家财万贯,咱家也有所耳闻,身处大牢也如此挑剔,好性子好性子,咱家喜欢。”

顾师言心想蒋士澄在说反话了,看来要翻脸。未料蒋士澄即命身边一红袍客为他除去手足上的铁链。那位当日遭大繁树金锤击伤的红袍客上前伸出骨节突出的大手,也不用钥匙,生生用劲把铁链扯断。

顾师言吃了一惊,道:“这位红袍先生神力惊人,在下倒突然想到一事。”蒋士澄问:“何事?”顾师言道:“这红袍先生日后若是犯了事,那如何囚禁得住他!”

那红袍客怪眼一翻,道:“胡说,我会犯什么事!”

蒋士澄显得虚怀若谷,笑道:“顾公子说笑了,这两位都是我禁军高手,对魏公忠心耿耿,即便偶尔犯下些有违大唐律令之事,咱家也会替他们担代。”顾师言道:“哦,只要忠心于魏公与蒋大人,那么尽可为所欲为了?”

蒋士澄像个老女人一样笑将起来,道:“顾公子果然是聪明人,咱家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好好好。”

顾师言原以为蒋士澄还有话说,未想蒋士澄说完“好好好”后就带着两个红袍客走了,真令他摸不着头脑,好比下棋,知道对方有一步一击致命的好棋,但对方偏偏悬着不走,只顾在他处下棋,自己偏又腾不出空去补,不得不跟着应,感觉很别扭很难受。蒋士澄如此做作究竟为何?真是要自己效忠于他?我顾师言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有什么可利用的?

墙角油灯也是古怪,灯油好似燃不尽的,一直亮着。顾师言酒足饭饱,无所事事,先在心里将日间与阎景实的对局默想了一遍,然后盘坐练功,然后睡觉,很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超然木然,顾师言觉得自己不会死在这里,要死也是死在别处。

正这时,牢门又开了,随着一阵脂粉香气,进来一女子,这女子身材高挑,小袖长裙,梳反绾髻,饰北苑妆,肌肤白腻,容色美艳,提裙蹑步来到床前,开口便道:“顾公子,怎么不等贱妾来服侍独自先睡了?”

顾师言原本和衣侧卧,一下子坐起身来,问:“你是谁?”

女子笑而不答,双掌一击,便见几个婢仆络绎进来抬箱扛柜、铺床叠被,四壁俱用锦幕遮掩,转眼之间,把个牢房布置得好似洞房一般,更有一对龙凤红烛,喜洋洋地燃着。

顾师言问:“各位这是给谁办喜事来着?牢房改洞房了?”那美艳女子娇媚地横了他一眼,嗔道:“傻瓜!”

顾师言又喜又惊,喜的是大牢之中竟有此等艳福,原本准备熬苦刑的一腔正气忽被美色冲散;惊的是蒋士澄如此费心以美酒美色相诱,其图谋更令人难测了!

东汉王充虽然把美色比作“四毒”之首,但总比被割成“阉人彘”好,顾师言也不是什么酸士腐儒,美色当前,他是装不来正经的。奴婢都退下后,顾师言问那女子道:“是蒋士澄叫你来的?”那女子很爽快地应道:“是”。

顾师言看着女子皓腕如玉,十指纤纤,忽问:“你会武功不会?”女子掩嘴“吃吃”而笑,道:“怎么?天下知名的顾公子难道怕了我一个小小女子?”顾师言笑道:“嘿嘿,我喜欢对女人动蛮,你若是会武功我就要留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