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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上来几个人影,正是大繁树、杜存诚等四人。还未说得两句话,又见山道下有四、五个人举着火把上山。酋龙站在大石边叫道:“来者是杜瀚章吗?”下面人应道:“正是!”一面加快脚步,也上到峰顶。

杜瀚章听罢酋龙所言,断然道:“殿下,你是明白人,这事怎会和顾训有关!”酋龙点头道:“这个我知道。”璎珞鬼妹叫道:“怎么和他没关系!这人不是他的手下吗?去年不是也跟着来成都了吗?对了,殿下,那次你从都护府赴宴回来不也是遭遇刺客吗?杜存诚就说刺客是这姓顾的手下的黑鬼,后来又说不是,现在真相大白了吧,这黑鬼把脸搞成这样,又扮成头陀,就以为别人认不出他了,差点要了殿下的命,杜公子你说,这事和这姓顾的有没有关系!”

杜瀚章眼望酋龙,道:“阿罗陀确是顾训的仆从,但顾训向来不知他是骠国人,只知他是东天竺人,而且四个月之前这阿罗陀不辞而别,再无音信,看他自毁容貌,想必也是为了不连累旧主,他既已设好机关,欲以巨石谋害殿下,又何以忽起善心,中途变卦?自然是因为发现顾训和你们在一起,阿罗陀不忍伤害主人,以至事败身死!酋龙,阿罗陀虽与你有灭国之恨,是你死敌,但他轻生死、重情义,也不愧是响当当一条汉子不是?”

南诏诸人默然。

顾师言一直跪在阿罗陀尸首边上,神情悲伤。璎珞鬼妹却走过去说道:“顾公子,你不小心坏了你的手下的复仇大业,想必很后悔吧?”酋龙喝道:“璎珞你住嘴!”走过来冲顾师言施了一礼,道:“顾公子,酋龙一直当你是好朋友,日后有暇请到我南诏太和城一游,今日就此别过!”又向杜瀚章一抱拳,道:“后会有期!”领着南诏诸人离去。

酋龙一下华山,竟不再入长安向宣宗辞行,径自南归。宣宗责其无礼,遂与南诏交恶,酋龙即位后,西南边境数十年边患不断。

顾师言将阿罗陀尸首运至北峰宝济寺,焚骨扬灰,魂寄青山。又请苦茶上人做法事超度阿罗陀早升西方佛土,永脱轮回之苦。衣羽、萦尘都曾与阿罗陀相处过一段日子,阿罗陀忠心耿耿,露齿而笑的样子如在眼前,不禁伤心落泪。顾师言更是痛悔之极,道:“阿罗陀是因我而死,他不想伤害我,可我反而将他害死了!”杜瀚章劝他道:“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你也不必太自责。”温庭筠道:“顾训,死者已矣,生者还须自强,三日之期已到,我们还要赶到华阴接应尉迟先生他们呢!”

顾师言托苦茶上人为阿罗陀做七七四十九日法事,洒泪下山。回到华阴县客栈,未见尉迟玄师徒二人。温庭筠道:“也不知尉迟先生是在华山上还是已下山了?柴仙师,你快掐指算算吧?”柴岳明道:“这世上有三种人其命运无法逆料:僧、道、炼气士。尉迟玄神功盖世,夭矫如龙,其体内阴阳二气瞬息万变,占卜之术又岂能测之!”

这日是七月初一,朔望之夜,新月无光,夜色漆黑一片。顾师言无法成眠,在客店庭院徘徊,忽闻有人拍门:“店家店家,开门!顾公子,你们在吗?”

顾师言大喜,叫道:“云师傅回来了!”飞奔过去开客栈大门。云天镜背负一人风一般冲进来,急切道:“顾公子,快请戚、卞二位将军随我一道去西岳庙,吾师被他们困住了!”一面将背负之人放下,靠在墙根下。

杜瀚章等人闻声俱披衣而起。店小二举烛来照,顾师言借烛光一看,墙根之人以布绢蒙眼,皱纹满脸。

“赵归真?”顾师言又惊又喜。云天镜点点头,道:“那个鹎蜜也被吾师擒住了,现在西岳庙,四个白衣人和两个日本武士正围攻吾师,戚将军、卞将军,请随我前去相助。”

戚山堂、卞虎当即带士兵器,随云天镜出门,顾师言也随后跟出。云天镜道:“顾公子,你不要来了,看好赵归真,把他绑好,别看他的眼睛,他邪法厉害。”说罢,与戚、卞二人大步消失在夜色里。

顾师言进到客栈,见赵归真还软软的靠在墙根下,想必是被尉迟玄点了穴道,便叫店小二拿来粗绳索,把赵归真捆了个结结实实。问小二西岳庙离此多远?此去怎么走?小二道:“不远,就五、六里路,往北绕过一个山嘴便到。”

顾师言牵出黑骏马,上马便行。衣羽追出来道:“顾训你不要去,太危险!”顾师言道:“无妨,我马快。”黑骏马撒开四蹄,待萦尘与杜瀚章追出来,一人一骑已在十余丈外。

繁星满天,虽不如月色明朗,依稀亦可辨路。黑骏马疾奔如飞,向北驰出四里地,果见有一山崖拦路,绕过山崖,道路折而向东,就见前面有三个奔跑的人影。顾师言叫道:“是云师傅吗?我顾训。”一面示意黑骏马慢行。云天镜指着前方道:“就在那里!顾公子,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