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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真“哼”了一声,道:“什么侠义中人!既是侠义中人,又为何骗你代衣羽去死?”玉鬘道:“道长,救小姐是我自己愿意的,道长当初偷偷把小姐身体换给鹎蜜女王,小姐可不愿意!”

赵归真微有愧色,口里却道:“你这女子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玉鬘来见顾师言,说赵归真答应一月后施法救衣羽小姐。顾师言看着小姑娘真诚的脸色,不禁心里酸楚:玉鬘说的也是她自己的死期呀。

七月下旬的一个午后,源薰君、藤原良房等一干遣唐使官员在令狐绹的陪同下,突然造访杜府。源薰君绝口不提羽姬之事,却与顾师言、温庭筠等人谈围棋、谈音乐,以及诗词歌赋等。这日本王子对汉唐文化所知极博,谈吐优雅,颇有魏晋“竹林七贤”之遗风。

顾师言不知源薰君真正来意,见他不提羽姬之事,求之不得,也就虚与委蛇,与他坐论空谈。源薰君话锋一转,道:“顾公子,小王实在不知吉备真备举荐的那白眉老者竟是左道中人,以至前在华山多有得罪!”藤原良房也道:“顾公子,敝国源薰君殿下已然识破邪马台国的阴谋,命令武士全力追捕妖僧吉备真备,这妖僧盗去我遣唐使印节,不知去向。下官陪殿下此来就是想问一下羽姬是否知道那妖僧的下落?”

源薰君见顾师言面露难色,便道:“顾公子想必还对小王心存疑虑,也罢,便请那姓赵的老道出来一问亦可。”转头对令狐绹道:“令狐大人,你也为小王向顾公子求个情,这印节丢失,小王回去无法向天皇陛下交代呀!”

令狐绹眼望顾师言,意似商量。顾师言问:“若赵归真不肯说又当如何?”源薰君道:“小王只问他一句话,无论他回答与否,小王就足感公子之情了。”

顾师言看了尉迟玄一眼,尉迟玄点点头。顾师言道:“那好,就有劳尉迟先生去请赵道长出来一见。”

过了半晌,就见赵归真在前尉迟玄在后,来到厅堂。赵归真一见源薰君,脸现喜色,道:“殿下还没忘了老道,多劳挂问。”源薰君冲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将锦帕展开,众人见那锦帕上歪歪斜斜有几行蝌蚪文字。源薰君缓步上前,将锦帕展示给赵归真看,问:“敢问道长,吉备真备是否就藏匿于此间?”赵归真脸现困惑之色,似乎源薰君此问令他非常不解。

忽听尉迟玄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挥掌拍向源薰君肩头。源薰君飘身疾退,佐佐木兄弟踏前一步,护在他身前。尉迟玄并未追击,却扶住赵归真。顾师言这才看清赵归真心口插着一把薄薄的尖刀,赵归真的脸色极其古怪,长眉抖动,抬手指着源薰君,想要说话,舌头竟已打结般转动不灵。

顾师言惊怒交加,上前抓住赵归真的手,不住叫“赵道长赵道长!”赵归真张口结舌,猝然死去。顾师言扭头瞪视源薰君,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令狐绹惊道:“源薰君殿下,你在我大唐行凶杀人,恐怕脱不了干系吧!大唐律只认法不认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源薰君彬彬有礼道:“让大人受惊了!小王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大人可知这老道是谁?”令狐绹怫然道:“总是大唐皇帝的子民!”源薰君道:“令狐大人,这老道便是当年被宪宗皇帝赐死的罗浮山道士赵归真。”令狐绹知道当年赵归真之事,奇道:“赵归真早已被赐杖死,如何能活到今日?”源薰君道:“朝中多有识得赵归真者,小王绝无虚言,即是顾公子他们也早已知道这老道便是赵归真。”

顾师言怒极,大声喝问:“源薰君,你到底是何居心?”

源薰君一副优雅从容的派头,道:“小王深爱羽姬,你夺我之爱,要对羽姬施以邪术,小王岂能让你得逞!”此言一出,藤原良房等俱各大惊。

尉迟玄突然大步向源薰君冲去。佐佐木兄弟齐喝道:“停!”刀随声出,斜劈而下。尉迟玄倏地加快速度,竟游鱼般从二人合击下穿过,立在源薰君面前。源薰君脸上变色,欲待闪避,尉迟玄一手已闪电般搭上他肩头,顿觉半边身子火热,那只大手就像是沉重的磨盘一般压在他身上。

佐佐木兄弟投鼠忌器,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