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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月剔了剔灯芯说道:“也不能这样说,没有武当,我们不敢动长乐帮,也不会有这更大的地盘;就算有了,长乐帮也会不惜代价的灭掉我们,要知道有后台是虎,没后台是犬,被虎咬了可以谈江湖规矩,被犬咬了的人则没有不怒发冲冠的,可以被虎误伤但不可以被犬欺,江湖就是这样,规矩和说法变来变去,但根本不变,就是看谁刀硬嘛。”

张觉点了点头,过来替秦明月磨墨,看到秦明月写的字前头规规矩矩,后面已经歪歪扭扭了,知道护法累了:“护法您还是赶紧歇息吧,前天昨天今天三天您都没睡多长时间。”

“累死了!也烦死了!”秦明月把笔往桌面上一丢,疲倦之极的他叹道:“但是没法子睡啊,这封信要给长乐帮,要表面谦恭内里骨硬,他妈的不好写啊;这封信是明天要给章高蝉誊了交给千里鸿的,要让大胜模糊贾六义的死,不能激怒千里鸿公子,一样不好措辞,这还是其次,关键明天怎么说服章高蝉那个犟牛向千里鸿服软誊信,他老岳不是被千里鸿摆了一道嘛,唉,我又得给他说他身为掌门不能意气要以帮派利益为重……”

说到这里,秦明月向心腹大倒苦水:“……今天晚上大胜,我却去他妈的舌战群儒,老景性贪、老桂性残、老林性愎,那天下第一的掌门又什么都不知道却又想说一不二,唉,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就麻烦,恨不得拿把刀全砍了,唉,我这护法比掌门累多了,我干的比寻常门派掌门还多,但掌门头上起码没掌门吧?妈的!”

“护法您放宽心,起码我们这些兄弟都看着您的功劳,不仅我们几个跟久您的,就算老景老桂手下,以前不是不和吗,现在说起您都没有不竖拇指的,您看看我们从塞外来到中原,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占据寿州这江湖掮客生意的最大城市,昆仑这哪一步不是您的功劳?”

秦明月叹道:“说到昆仑,我现在想以前窝在塞外,井底之蛙,不知道江湖之大,现在来了中原武林,看着昆仑实力一步一步壮大,就感觉看着我儿子长大一般,他每一次成功每一次壮大,都让我象喝了蜜一般开心。昆仑简直是我的一切!”

张觉躬身道:“护法,有了您,昆仑复兴为三雄指日可待,我们兄弟等着您登位成为掌门那一天,到那时,整个昆仑都在您手掌之中,纵横江湖,何等快哉。”

“我现在很迷惘,”秦明月一叹:“究竟是我掌握了昆仑,还是昆仑掌握了我?”

※※※

扬州城外的官道上客商辐辏,热闹非凡,一个落魄潦倒汉子骑着匹马风风火火的往扬州城门赶。

说他落魄潦倒是说此人不仅穿着褴褛,连神态都是惶惶然的模样:衣衫破破烂烂,上衣偏小,一动胳膊,肘就从破洞里露出来,裤子却有肥大无比,骑在马上风一吹好像套着两个麻袋,脚上连布鞋都没有,就是一双草鞋,露出的黑脚上全是横一条竖一条的血口子,身上也是肮脏无比,露在外边的肌肤全部都是黑色的,而胡子茬乱蓬蓬的,这些和一个乞丐也差不多了,胯下的马不仅羸弱,更是连鞍具都没有,那汉子就揪着马鬃控马前行,这样的一人一马让所有见过的人侧目,都怀疑这马是这乞丐一样的汉子偷来的。

这马就是偷的。

这乞丐一样的汉子就是王天逸,那一夜大败让他吃足苦头,担心被杀,只能赤脚跑出寿州,到了城外的集结点,发现除了满地厮杀打斗痕迹和几具裸尸体外,别说活人了,连个布条都没有。

寿州外的补给地点也被人抄了,什么都没有留下。王天逸知道自己和大部队失散了,他只好靠自己的力量连偷加抢好歹混了一身衣服和鞋子,然后急急的往扬州方向跑去。

现在终于看到扬州壮丽的城门了,王天逸宛如从地狱爬进极乐世界一般,更慌不择路的往城门里赶。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噌的一声从路边窜到的路中心,双臂一展正正挡在了王天逸的马前。要知道马本性是避人的,遇到这种情形,嘶叫一声猛地立了起来,这可苦了干干坐在马背上的王天逸,不管他怎么努力夹紧马腹,还是一下从光溜溜的马背上滑到了地上。

“这位兄台抱歉,”那挡马的汉子笑嘻嘻的走过来伸出手来说道:“我看兄弟象我以前的朋友,没料想认错了人。摔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