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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商讨,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大的方向总算敲定下来,至于具体细节,则要靠各路将领临阵应变,倒不可规划的太过详细从而变得死板。

会议结束之后,饶是赵禹内功精深,仍颇觉心力枯竭,便在营中休息一夜。

第二日,赵禹便离开了大营,与韦一笑一起赶回滁州。此战虽然至关紧要,但赵禹相信徐达等众将的能力,自己留在这里反倒会影响众将的发挥。而且,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滁州后方也必须有自己来坐镇。

滁州城依然繁荣,每天都有无数明教信徒从四面八方赶来此地。他们怀着朝圣一般的激动心情,虽然长途跋涉疲劳不堪,更因兵荒马乱危险无比,但这一切都不足扑灭他们心中涌动的兴奋热血。

为了安置这些满怀赤诚赶来投奔的明教徒,滁州城耗费颇巨,甚至已经达到入不敷出的情况。赵禹离开滁州时,虽然决定了以工赈民的意向计划,但却还未来得及落到实处,便匆匆赶赴扬州。而此事若要施行,须得关系到方方面面的配合,刘伯温等一干总管府幕僚也只能将先期的准备工夫做足,却还未正式推行开来。

苦心孤诣经营数年,滁州已经迎来真正腾飞的契机,而其作为区域中心的劣势也渐渐显露出来,发展的潜力将要耗尽,向集庆转移已经势在必行。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到真正拿下集庆,才能提上日程。

此时,在滁州城外举行的明王法会已经渐近尾声,充斥在滁州城大街小巷的明教徒在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讲经熏陶之下,原本胸膛中的暴戾之气淡去许多,转而多了许多祥和之气。赵禹与韦一笑行走在街道上,沿路可见许多明教徒在茶馆中、门楼前乃至于街边席地而坐,侃侃论道,讲得自然是赵禹命杨逍等人编撰的新教义。

明教的新教义与以往传教流传的教义不同,不再是对当下所有一切完全否定,一意只唤起人心中对现世的不满和不甘,抛去了原本充满暴戾蛊惑的诸多言论,继而填充了许多儒家、佛家乃至道家中正平和的理念。

过往明教的教义,虽然在劳苦大众中极有蛊惑性,轻易便能将人煽动起来,但其实这教义大部分都是过于偏激,矫枉过正。如张中、刘伯温等本身便有不凡见解的有识之士,自然能够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但对于大多数明教徒来讲,他们并不能分辩这些说辞的好坏差别,一意全盘接受。这样所造成的影响便是性情变得偏激易怒,历朝历代的明教徒作乱不断,被斥为魔教之流。

其实不止普通教众,便连杨逍、韦一笑等一干明教真正的首脑,也或多或少受到那偏激教义的影响,性情全都不乏偏激之处,继而不为正统武林所接纳。

赵禹想要改变大众对明教的改观,却不是从不能触及根本的所谓仁义之举着手,而是要真正从内而外彻底扭转明教如今的底蕴风气。而明教根本的教规教义,则就是这改变当中最紧要的一个环节。

虽然,这样的改变并不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成效,但却能够将后患减到最低。诚然,刻意与名门正派交好,甚至不计成本委曲求全的去讨好,一时间或能让明教被中土主流所暂时接纳,缓和原本严峻的关系。但事实而言,这对明教并没有实质性的扭转,双方彼此所厌恶的一些特质也并没有因此而淡化。纵使一时间能相互容忍,但若等到维系的纽带崩断,彼此之间关系将会益发剑拔弩张。

更何况,赵禹也根本不是一个肯委曲求全,唾面自干的脾性。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周全,虎头蛇尾的行径,非但无益,反而会有大大的害处。

他不顾形象蹲在街角,瞧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口沫飞溅讲着在明王法会上听来的新经义。韦一笑见状,便也只得蹲在赵禹身边,与他作伴。

那老汉讲得兴起,在其身边许多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但偶尔也有人提出不同见解,却是大家都熟记在心根深蒂固的老观念。便连韦一笑皱眉听了片刻,也抬手指出了老者话中几处与以往教义相悖之处。

那老者听到质疑后也不恼,只笑语道:“现世明王无垢无暇,是大慈大悲,胸襟宽广,容得下错误,却指出来让人加以改正。诸如自私狭隘,偏激暴戾,皆是旧世界里阴祟毒念。我们有幸沐浴明王光辉照拂,须得将这一份光辉传播给更多人。旁人若不信,我们便劝他。若是再不信,我们仍然要劝他,同时也要把对的做给他看,让他明白沐浴明王光辉所能得到的好处。这是真正光明正大的教义,明王从西域光明顶上带下来,命他的信使传播给我们,让我们明白自己的浅薄和错误,让我们加以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