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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风雷[校对版] XVLEII 3753 字 2023-03-20

李伯年插言道:“是小侄向您老提起过。她是镇国公萧定乾的女儿。萧定乾没有子嗣,只此一女,爱之如掌上明珠。取名若男,自幼便当她是男儿。这次萧定乾南下平乱,萧姑娘也随军前来。萧定乾将从雁北带来的八千精锐铁骑交给她统带。萧姑娘虽为巾帼,不让须眉,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八千铁骑也骁勇善战,河南群寇闻风丧胆。这半年多立过不少战功。贼人曾多次派杀手行刺,可萧姑娘也非等闲之辈,营中又不乏武林高手。刺客大多有去无回。”

孙老头道:“萧定乾算是个好官,这女娃儿也不简单。徒儿,她送你这把宝剑,绝非只是感恩图报。其中另有深意,你能明白吗?”天赐道:“徒儿想,她这是爱惜我一身武艺,不愿我沦落草莽,为盗贼所用。送我这把宝剑,希望我记住当日相见的情谊,不要丢掉心中的忠义之念。虽远在江湖,也要时时心悬国事,不忘为朝廷分忧。”

孙老头正色道:“不是为朝廷分忧,而是为天下苍生分忧。女娃儿这一手十分高明。徒儿,你既然收下她的宝剑,就万万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天赐道:“一剑虽小,重逾千钧。徒儿永不敢忘。”孙老头大笑道:“好,好!你有此神物在手,好好用功,将来的武林将是你的天下。不过,重宝利器,唯有德者居之。你现在武功太差,切记不可将此剑炫示于人。看样子我得传你两手真功夫,否则对不起风雷神剑。”

天赐奇道:“您老的功夫不就是那套神仙散手吗?还有什么好传的?”孙老头面现怪笑,说道:“傻小子,你以为我老人家的真功夫是可以随便传人的?如果见人就传,我老人家不知收了几千几万个徒弟了,还能轮到你?在兖州时传给你的那套神仙散手不过是几手入门功夫。”一拍肚皮,笑道:“师父真正的看家本领在这里面呢!”

天赐大喜。那套神仙散手已经十分神妙,没想到仅仅是入门功夫。笑道:“您老这里装的原来不全是美酒佳肴,还有精妙绝伦的功夫。您老可把徒儿骗苦了。”孙老头眼皮一翻,说道:“我何时骗你了,我向你说过我只会一套神仙散手吗?在兖州时你我师徒只是初识,不明你的心性为人,岂能将绝艺轻易相传。现在看你半年来的作为,我老人家放心了。今天就将压箱底的功夫全传给你。”

李伯年在一旁越听越觉好笑。原来这老头也知徒弟武功不济,急着要在一天之内将绝技倾囊相授,也不管仓促之间徒弟能否领悟。心里暗笑不免形之于色,孙老头看在眼中,恼在心里,斥道:“李伯年,你怎么还不走,想偷学我老人家的武功吗?你跟我半年,偷去的还少吗?兀自不知足。”李伯年心知应该走了。生怕孙老头再给他派上什么不是,抓起地上的酒葫芦,说道:“小侄给您老打酒去。”说罢一溜烟似地跑掉了。

第十一回 眼前得丧等云烟 身后是非悬日月

天赐与孙老头李伯年在湖边支起一间小小的草棚,在棚中住下来。孙老头每日不分昼夜,精心指导天赐练功。李伯年专门跑腿,负责张罗三个人的饮食,又兼为孙老头打酒。连续几天在一旁观看,也得到不少好处。李伯年为讨孙老头的欢心,打来的全是陈年佳酿。孙老头自然十二分的满意,却将天赐的银两花去了大半。

在小湖边一住数日,孙老头将一身绝技传授殆尽,便让天赐与李伯年过招,试一试身手。一试之下,果然于几天前大不相同。李伯年不施展苦练数十年的内力,只与天赐拆解招式,已经很难占到上风。见徒弟资质不错,进步飞速,孙老头老怀大慰。不时讥讽李伯年两句,自然免不了吹捧徒弟,贬低江南八仙。却忘了大徒弟张清泉也是江南八仙之一。

武功传授得差不多了,天赐也该走了。问起今后的行程,天赐说欲往江南一游。一面寻找妻妹的下落,一面增加些江湖阅历,顺路观赏江南一带的风光。因为得罪了闻香教,湖广一带是不能再逗留了。孙老头虽然不放心,但天赐去意甚坚。年轻人的天下要靠年轻人自己去闯,老一辈不能永远跟在他身边。孙老头深明此理,也就不加阻拦。

这一日天赐搭船顺江东去,孙老头李伯年将他一直江边码头。目送一片帆影消失在水天尽处,方依依返回。孙老头李伯年都是旷达洒脱之人,很快便将离情别绪丢到了九霄云外。两个小老头嘻笑怒骂,先赶往府城,打了几斤酒。李伯年为孙老头提着大酒葫芦,兴致勃勃返回湖边的草棚。

他们走的是府城通往江边的官道。此时已是日薄西山,路上行人渐稀,冷冷清清。前边埠头方向,缓缓驶来一匹健壮的青骡。青骡后臀上烙着火印,是骡马行雇与行旅代步的坐骑。府城到埠头虽然不远,但徒步而行也是够吃力的,雇一匹骡马可以省却不少气力。赶到北城门自会有骡马行的伙计收回骡子。那时民风纯朴,不虞有人将骡子偷走。青骡上是一为素装少妇,小腰肢上悬着一口长剑,脸上蒙着条白纱的面巾。官道上尘土飞扬,妇人家蒙面遮挡尘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少妇行到两人近前,带住青骡,浅浅施了一礼,问道:“二位老伯,借问一声,到府城还有多远?”孙老头随口答道:“不远,不远,两三里路就到了。”那少妇道声谢,一催坐下的青骡,便欲启行。忽然一丝微风吹过,撩起面巾。孙老头看清了少妇的面貌,惊奇地咦了一声,叫道:“娃儿,慢走!我老人家有话问你。”

那少妇让一个糟老头子唤做娃儿,心中颇为不快。带住青骡,问道:“老伯有何见教?”孙老头道:“你姓陈,你丈夫姓李,你师父是个老尼姑,对不对?”那少妇大惊失色,纤手握住腰间剑柄,沉声问道:“你是何人?问这些做什么?”

李伯年怕她骤然发难,一横铁拐,挡在孙老头身前。却忘了孙老头何等武功,还要他李伯年帮忙?那少妇并没有将其貌不扬的孙老头放在眼里,可见到李伯年的外貌武功,纵跃而上的身法,心中也是一紧,冷冷道:“你就是八仙之首,恨地不平铁拐李吧?真让人难以置信,堂堂大侠客也做了昏君的鹰犬。你们两人一起上吧。别人畏惧你李伯年,我可不怕。”

李伯年一头雾水,怔在当地,不明所以。孙老头却知少妇话中之意,怪笑道:“好!象是老尼姑的徒弟,配得上我那宝贝徒儿。”那少妇叱道:“休得胡言乱语。再敢无礼,当心我割下你的舌头。”孙老头不怒反笑,说道:“伯年,告诉她我老人家是何许人也,看她敢不敢割我的舌头。如果换做旁人,胆敢向我老人家口出狂言,他自己的舌头先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