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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势难避免凌辱,咬着牙悲愤地说道:“姑娘,普天之下,才貌胜过我者如车载斗量,妳该找一个情投意合爱你胜如自己的人,两相厮守共偕白首,我梅文俊身负仇恨,许多大事未了。

“而且,我不爱妳,勉强结合,实非你我之福。退一万步说,我身虽为你所制,心已远在天之涯,怎能甘心?

“人生百年,算起来时日不为不长,我虽如妳所说,毁去血气二门,武功尽失,但来日方长,妳怎能担保我不会利用外物假手杀你?姑娘,你还是杀了我吧!一死百了,恩怨一笔勾销。妳要是留下我,总有一天,妳会自食其果。”

迷魂奼女挨了当头一棒,暗自沉吟。

文俊又说道:“例如说,在妳神魂颠倒之时,我武功虽失,但咬掉妳的舌尖抑或唇鼻,敢断言绝非难事。

“除死无大难,梅文俊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但自问生死二字,还吓不倒我。姑娘,妳不是天生淫贱,迷魂奼女四字,日后将令你痛苦终生,妳怎能上对慈亲,下何以教育子女?

“这些年来,妳得到了些什么?午夜扪心,妳不感到空虚?妳认为可以任意蹂躏天下人间贱丈夫,其实妳还不是任人蹂躏?”

迷魂奼女打了一个冷战,文俊又说道:“姑娘,来日方长,妳该为日后晚境打算,年过三十方知昨日之非。天地鬼神,虽说是虚无飘渺,但你不能在晚年独处中,消除心灵和外物所给予你的折磨。

“梅文俊死不足惜,总有一天,妳会想起在这不见天日的石窟中,曾经有我这个不畏死的人,对妳数说的正义心声。”

迷魂奼女宛若被冷水浇背,欲火化归无有之乡,突然,她泪眼模糊,将头埋在文俊的胸怀里低低的饮泣起来,半晌方哀哀地说道:“三十年一觉黄粱梦,是呀!我玩弄别人,别人还不是玩弄我哪!我……我……生在清白人家,一念之差,求师不慎,跌落淫欲之海而不克自拔。我该死,我有何脸目见先人于地下?岁月漫漫,怎耐日后悔悟之痛?我……啊……”

文俊一身傲骨,冷面心慈,一见奼女被他一番话说得顿悟前非,哭了个哀哀欲绝,心中大为感动,忙道:“姑娘,俗语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妳该庆贺才是。重新做人,这是人生最乐之事啊!”

迷魂奼女擦干眼泪,抬起粉面正容问道:“你唤醒了我的良知,使我能有勇气重新作人,谢谢你。但不知你心里还鄙视我吗?”

文俊还弄不清她这转变是真是假,目光在她的粉面和眸子里搜索,想找出她的心灵中,到底有多少诚意。

迷魂奼女只道他还在鄙视自己,惨然垂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跳在黄河里,也难洗清我的罪孽,我怎能奢望你宽恕我啊!咎由自取,我不怨你。”

文俊剑眉倏扬,正色说道:“姑娘,你错了!你认为梅文俊真是那种顽固不化的无耻小人?会对一个诚心向善,痛改前非的人落井下石吗?”

迷魂奼女愕然抬头,如花秀面上挂满泪珠。又听他说道:“假使我有鄙视你的丝毫念头,也不会在这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劝你,我会记恨在心头,找机会致你死命,不比目前强抑欲火,枉费唇舌好得太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