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陡然住手,松手放开了李画眉,闪身消失于暗处。李画眉软倒在地,只觉身上冷汗淋漓。她吸了口气,奋力想撑起身来,但觉全身酸麻,手脚迟钝,更不听使唤。这时乌云遮月,院中一片黑暗,她心中害怕,想出声叫唤,又怕那老妇会回来杀了自己,只能躺在地上喘息。

便在此时,她忽觉身旁多出了一人,不由得低呼一声。那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她竟完全没有察觉。黑暗中隐约见到那人弯下腰,伸手轻轻将自己抱起,走出后院。李画眉又惊又怕:“这人是谁?他要抱我去哪里?”

她在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面,低声问道:“你是谁?”那人并不回答,抱着她走到屋前,才将她背对自己放下。李画眉双腿已恢复知觉,能够站立,却仍不稳;忽觉腰上一暖,却是那人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腰。她感到那双手中传来的热气,心中怦怦而跳,呆了片刻,忽觉身体痲痹消失,腰间一松,那双手已然移开。她连忙回头去看,身后那人竟已不见。她四下一望,只见后院中树木花丛、假山凉亭依旧,却哪有半个人影?

第四十八章 李大小姐

李画眉在花园中呆立一阵,才快步走回大厅,定了定神,回想刚才所见所闻,渐渐理出一个头绪:似乎有人从刘府偷了甚么事物或抓走了甚么人,被自己撞见,那老妇因此现身想杀人灭口,另一人却出声阻止。她心中惊疑未定,想起当时情景,自己面对那老妇时,手脚忽然不能动弹,险些便伤在那老妇手下。她耳中似乎又响起那声:“放过她!”她想着那声音,忽觉双颊火热,那是谁的声音,为甚么这么耳熟?

李画眉镇定下来,找到师兄,说她头痛要先回家。张磊道:“我送你回去。”李画眉道:“不必,我让轿夫抬回去便是。”便匆匆离去了。

当夜赵观在刘家玩到四更过后,才醉醺醺地回到江家庄。他走进内厅,便见紫姜和水仙门下的舒菫还候在厅上。丁香上来替他脱下外袍,赵观醉态全去,冷冷地向紫姜和舒菫望了一眼,问道:“人呢?”紫姜道:“关在后院。小子喝得大醉,半点知觉也没有。”

赵观沉声道:“我让你们过了半夜再动手,为何才过亥时就出手了?”

紫姜走上一步,说道:“我见汪信雄儿子独自醉倒在偏厅,附近无人,正是下手的良机,便动手抓了人,未及请示门主,还请恕罪。”赵观哼了一声,说道:“亥时人便不见了,怎能确知不会有人寻他?刘家开那么大的宴会,客人还未散去,后院又怎会无人?你不就被人撞见了么?”

紫姜翻起一只独眼,说道:“门主,我本想杀了那小姑娘灭口,你却为何要我放过了她?”赵观摇头道:“那是青帮李四标的独生女儿,杀不得。她虽撞见你,应当不至于猜到我们的计划。”

紫姜道:“颜老昔年曾出力回护本门,对本门有大恩。他这回落入仇家手中,免不了送掉老命。咱们绑架了汪信雄的儿子,逼他老子放人,也算报了颜老的恩德。”赵观冷然道:“这我何尝不知?恩德自是要报的,但咱们要是因此而泄漏了形迹,大伙几年来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这后果你担得起么?”紫姜见他声色俱厉,低头道:“是。老身知罪。”

赵观脸色转和,说道:“我们百花门要在杭州混下去,须得随时提高警觉,绝不能掉以轻心。紫姜师叔,你身为执法长老,以后行事应更谨慎些。”紫姜躬身应诺。

赵观在堂中坐下,拿起一碗茶,问舒菫道:“给他爹送信去了没有?”舒菫道:“送去了。限定他明日中午前放人,不然他儿子便没命。”赵观点点头,说道:“明日姓汪的一放了人,便还他儿子,不用多伤人命,也不用让颜老知道是谁出手救他。”他打了个呵欠,又道:“你们去歇歇吧,让人守夜探听消息,有甚么变故,随时来向我报告。”

舒菫和紫姜齐声道:“是。”赵观便回卧室休息。

次日晨时,舒菫在赵观的卧室外报道:“启禀门主,姓汪的说了,会在午时前放人。”赵观揉揉眼睛,说道:“他若放了人,咱们傍晚便送他儿子回去。之前不要有任何行动。”舒菫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