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万庆道:“那是前年的事。”李画眉道:“是么?那这一书多半不大可靠了。书上的日期乃是三年之前,那时阁下尚未任香主,苗坛主怎会称阁下为香主?阁下当时又怎有资格做坛主继承人?”

章万庆登时语塞,支吾道:“这个吗?这一书的日期写误了,也是可能的。”李画眉扬眉说道:“更可能的是,这书根本便是假造的!”章万庆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林小超一笑,插口道:“依兄弟猜想,情况大约是这样的。苗坛主在三年前立继承人时,手下并没有适合的人选,定是等到章兄弟升任香主,他才填上章兄弟的姓名。”彭威和李画眉等听他强词夺理,都不禁恼怒。

李四标道:“林贤侄,定立坛主一事何等重大,自不能用一纸不可靠的一书决定。况且这封一书从未曾呈交帮主,并无效用。”林小超脸色微变,笑道:“四爷既不信任这一书,苗坛主急病去世,并未留下一言半语,难道这坛主一职就无法决定了么?坛中一日不可无主,这么让它乱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李四标道:“一书不存,还有二书、三书。辛武坛只有彭、章两位香主,这二书此时自然不起作用。依帮中规定,此时自该由三书决定。”

赵观不知这一书、二书、三书是甚么东西,低声向李画眉询问,她简略解释了。原来青帮中各坛坛主的决定,惯例以前任坛主的意思为主;各坛坛主都须宣告选定的坛主继承人,经帮主同意,在总坛立案,称为一书。各坛下的香主也各秘密写一书,声明支持或反对此继承人,呈交总坛,称为二书。各坛香主大多是坛主提拔的亲信,很少会不支持坛主指定的人选,因此这二书多半流于形式,唯有在特殊情况下,继承之位起了争议,总坛便能凭着二书得知各香主的意见,有时便会依二书的共识扶立坛主。三书则是坛下所有帮众的意见,通常只在坛主选定的人太不象样时,帮众才会联合写三书去总坛抗议,一般这三书并不存在。

却听林小超道:“四爷说笑了。这三书难以取得,如何能以之为准?依小侄浅见,咱们帮派中人,一向以武功决定高下。武功不强,便无法让人心服,也无法统率手下兄弟。小侄看在这一点上,仍旧以为章香主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有章香主继位,辛武坛才能稳定,不致生乱。”

李四标肃然道:“我只听闻本帮以信义为本,从未听过武功强便足够担任坛主。”

林小超笑道:“四爷说得是。章香主在坛中甚得人望,他守信重义,一向为坛中兄弟敬服。”李四标摇头道:“林贤侄,老夫听到的可不一样。老夫在杭州常听闻彭香主的名声,说他是个耿直义勇的好汉子,还听说章香主是个谄媚无耻、奸诈无信之徒。难道是传言有误么?”

林小超道:“四爷远在杭州,听闻有误,也是可能的。小侄身在岳阳,听到的和四爷所说正好相反。辛武坛兄弟一致拥护章香主,这事再清楚不过。”他身后的十多名章派帮众一齐大声道:“我兄弟誓死拥护章香主任本坛坛主!”

李四标冷笑道:“林贤侄,这等花招,不用拿出来在你四爷面前耍。口说无凭,立坛主之事,还是要靠三书决定。我们选个良辰吉日,召集辛武手下兄弟,一人一签,在坛前投入神箱,青色支持彭香主,红色支持章香主。到时看哪种颜色多,便定谁为坛主。此法最为公平,林贤侄应当不会有异议吧?”

林小超道:“四爷这法子,不免有弊病。若帮中兄弟受彭香主的利诱胁迫,不敢不投青签,却又如何?依我说,选个良辰吉日,让彭香主和章香主在坛前动手过招,谁的武功强,谁便名正言顺当上香主。”李四标道:“各兄弟投签时,将签折起,保持秘密,便不会有此弊病。彭章两位香主各派手下在箱旁监视,加上老夫和林贤侄坐镇,谅谁也不敢做鬼捣乱。”林小超道:“四爷的方法固然好,但身为帮派中人,不凭武功,如何能服人?小侄认为,还是应以武功为准。”

李四标嘿了一声,他知道章万庆是朴刀的好手,彭威武功虽也不弱,却多半不是章的对手,林小超坚持要比武,便是为此。

张磊大声道:“林坛主,你口口声声说要靠武功高下决定,现今咱们各持一端,没法同意选立辛武坛主的方法,不如也靠武功高下决定。林坛主若愿意和家师动手过招,谁赢便依谁的方法,如此林坛主便没话说了吧?”

林小超笑道:“小侄是四爷晚辈,怎敢和四爷动手?不如我向张师兄请教几招,以为决定。”张磊怒道:“好,我们便来比试比试!”

李四标知道徒儿莽撞,林小超以匕首、蛾眉刺称雄江湖十余年,徒儿怎是他的对手?皱眉道:“磊儿,退下。林贤侄,我和令尊相交多年,这次来谈事,和气为上,可不能伤到我两家的交情。你既尊我是长辈,在如何选立辛武坛主这一事上,还该听我的意思才是。”林小超道:“四爷虽是尊长,凡事还该讲个理字。”李四标道:“正是。既要讲理,便该依照帮规,以三书取决,让辛武坛下兄弟投签决定。”林小超道:“除理正之外,力也要配之,才能服人。彭香主就算较得人缘,却无才德武功相辅,坛中如何不生乱?”二人唇枪舌剑,又反复争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