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天听这老和尚说话天真幼稚,直如三岁小儿,不由得暗暗摇头。

吴三石冷笑道:“清德大师,你和李道长私交深厚,江湖上谁不知道?但我们是来少林讨个公道,不是来看谁跟你的私交好些。李道长说话算话,我老叫化难道说话便是放屁?我木瓜兄弟死在武当山脚,我不找武当偿命,却找谁偿命?”

清德被他一阵抢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高瘦老僧清显摇了摇头,开口道:“阿弥陀佛。吴帮主,我少林好心出面调解,你若对我师兄毫无尊重之意,又何苦上少林寺来?你若看不起我少林寺,对武当又能有几分敬意呢。我和李掌门并无交情,今日一见之下,得知李掌门乃是玄门高士,并非蛮横之人,只不过想查清楚王御风师兄的死因。丐帮若知道几分真相,便当说出几分,对事情自有帮助。”他说话带着极重的京城腔,口气平淡,但话声盖过一切杂音,显出极深厚的内力,在场各人听得清清楚楚,众乞丐听他以上乘内力贯注于言语中,脸色都不由得微变。

凌昊天心中一凛:“这人内力之深,世间少见,只怕不在爹爹之下。”却见吴三石脸色甚是难看,瞪着清显不语。赖孤九走上一步,大声道:“清显大师莫非想以少林武功威逼本帮?我道咱们上少林是来讲理的,原来少林也只知凭武力解决,当真笑煞天下之人!你要用强便用强,我丐帮又怎惧你?”丐帮弟子都大声叫好。

清显合什道:“赖长老请息怒。天下事原本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少林只能居间调解,尽力而为。贵帮木瓜长老之死,确实也十分令人起疑。吴帮主说得不错,武当山脚下发生的事情,武当派该知道得最清楚。若是贵帮和武当确实已结下了深仇大恨,那么因果报应总不会爽,双方愿意如何解决,那便不是我中间人所能置喙的了。”

凌昊天皱眉暗想:“这清显老僧一副慈眉善目、忧心忡忡的模样,却说出这等话来,似乎唯恐天下不乱。”

吴三石嘿的一声,高声叫道:“李掌门,一命还一命,你交出杀死木瓜长老的凶手,我便放过你武当一派。你若不服,爽爽快快放马过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李乘风双眉竖起,缓步上前,冷笑道:“丐帮在江湖上好不威风,却还不配在我武当面前逞凶!”唰的一声,长剑出鞘。

一里马叫道:“帮主,让我们来对付他!”和三腿狗一起抢了出去,铁拐铁棍指向李乘风身上要害。李乘风冷笑道:“丐帮最擅以多压少,今日在大家面前特意示范么?”三腿狗道:“我兄弟一向连手对敌,李掌门不敢接招么?”李乘风道:“我岂惧你?”长剑一闪,便向三腿狗刺去。

吴三石忽然喝道:“且慢!”竹棒点出,正压在三腿狗和一里马的铁拐铁棍上,说道:“武当掌门是何等人物,你们且退下,让我来会会武当高招。”他见李乘风长剑微动,已知犬马二丐无法挡住他的剑招,当下出声喊住。赖孤九低声道:“帮主,结莲花大阵?”

吴三石摇了摇头,说道:“要兄弟们摆打狗阵。”赖孤九脸色一变,叫道:“帮主!”他熟知打狗阵长于守势,吴三石显然想自己上场一拼,却没有十足把握,才要弟子结打狗阵,为丐帮留下退路。王弥陀也知情势危急,心中焦虑,跨上一步道:“帮主年高,岂能跟后辈动手?还是让我等向李掌门讨教吧。”

吴三石摇了摇头,暗忖以功力而言,丐帮中只有自己能接住李乘风的长剑,当下摆手让众丐帮弟子退去,大步上前,盯着李乘风的剑尖,淡淡地道:“昔年我和令先师王道长也算有些交情,不料今日你小道士也敢向老丐拔剑。”

李乘风冷然道:“我敬你是年高长辈,本不想让你难堪。你既有胆向武当掌门叫阵,我又怎能不讨教丐帮的打狗棒法?”

吴三石哼了一声,叫道:“接招!”绿影一闪,打狗棒向李乘风横劈过去,招式既快且巧,是一招“好狗不挡路”。李乘风回剑挡住,反攻回去,一剑一棒转瞬间交了七八招,旁观众人屏息静观,手心都捏了把冷汗。须知吴三石出道六十余年,仗着一枝打狗棒闯遍大江南北,未遇敌手;但他毕竟年岁已高,体力衰歇,更有十多年未曾出手对敌。李乘风却正当壮年,他主掌武当十余年,早已是武林公认的剑术大家,多年来无人敢向他挑战;这番对敌前一辈的武林高人,他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出手便是武当四象剑法中的高招。

二人各出绝招,斗到第十招上,忽听风声响动,一物急速向场中飞去,李乘风和吴三石都是一怔,向旁让开,那物匡当一声落在地下,砸得粉碎,汁水四溅,酒味浓厚,竟是一个酒坛子。二人攻势只缓得一缓,便又斗了起来。斗不到两招,又见三只酒坛先后飞入场中,似乎算准了二人打斗的位置,恰恰封住长剑和竹棒的攻势。到第五坛酒飞出时,吴三石和李乘风不得不罢手退开,李乘风喝道:“甚么人大胆捣乱?给我出来!”他只道是丐帮长老故意扔物扰乱他的心神,吴三石却转头向清德和清显望去,只道在场众人中只有少林高僧能有这等手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