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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凌昊天救治了路小佳,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确知她性命保住了,才回房休息。他累过了头,竟无法入睡,即使闭上眼睛,也噩梦连连。昏昏沉沉地躺到天明,才有人来敲门,却是戚继光。戚继光看他脸色灰败,甚是惊讶,问起前后。凌昊天心中难受,哽着声说了。戚继光大骂道:“梁刚和武如香这两只贼子,我定要逮住他们,就地正法!丐帮那家伙也不是东西,若不是他有心陷害你,路姑娘又怎会被劫走?这人定是嫉妒你,才故意陷害你。对这种人你起始便不该相信。”

凌昊天黯然摇头,说道:“现在却已太迟了。我害了路姑娘一辈子,我怎么对得起她?她如此信任我,我却没能保护她周全!”

戚继光道:“你这般责怪自己,也于事无补。当今之务,该要捉住那河间双煞,将他们绳之以法。”

凌昊天点头称是。他又睡了几个时辰,便去探望路岩。路岩当时急怒攻心,竟中了风,醒来后神智不清,半身不遂。凌昊天对他的为人甚是不齿,看了他悲惨的样子,也不由得心恻。

凌昊天在路家逗留了一个月余,尽心照料路小佳的伤势。她虽清醒过来,身子仍十分虚弱,情绪常处于惊恐之中。凌昊天日夜陪在她身旁,想尽办法宽慰安抚。路小佳受惊过度,一个月来谁都不敢见,只让凌昊天靠近她,常要握着他的手才能入睡。

这日她醒来后,坐在床上发呆了许久,才忽然抬起头,向凌昊天道:“凌公子,多谢你这些日子来耐心照顾我、陪伴我。你在这儿已待了不少时日,我想你定有很多别的事要去做,不该因为我而……而被羁绊在此。”

凌昊天叹道:“都是我不好,才令你受此劫难,我永远也无法补过于万一。你有甚么心愿,尽管跟我说,我定会尽力替你办到。”

路小佳静了一阵,才摇头道:“这原是我父女自己招惹的祸事,你不用太过自责。我……我只想你替我……”顿了一顿,才咬牙道:“报仇!”

凌昊天一阵心痛,点头道:“我定会手刃恶贼,为你报仇。”路小佳流下泪来,说道:“凌公子,你和我路家无亲无故,却在我们危难时出手相助,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爹爹……唉,他若能安享终年,也算是祖宗积德了。”凌昊天沉默一阵,问道:“那你呢?”路小佳眼望虚空,良久才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打算。”

次日路小佳便催凌昊天上路。凌昊天和戚继光商量下,决定将戚继光所带官兵留在路家照应保护,他二人上路追寻武梁二贼。

戚继光见凌昊天为路小佳之事耿耿于怀,郁郁寡欢,劝道:“凌兄弟,你对路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各有天命运数,往往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你既已尽力,余下之事便别太过放在心上了。”凌昊天在他的劝解之下,才渐渐宽怀。

二人并辔北行,这日来到屯溪县。凌昊天打听出武如香去了奉恩寺挂单,便和戚继光找上奉恩寺去。

那日正是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出家日,奉恩寺香客极多,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凌戚二人跟着人潮挤入庙门,但见庙里香烟缭绕,朝拜上香的信众此去彼来,更看不清楚面目。二人便出得庙来,站在庙前石柱旁观望。

便在此时,人潮汹涌之中,一乘四人青呢小轿轻巧地来到寺门之外。轿旁跟了一个小婢,唇红齿白,俏目流盼,竟然颇有姿色。她转到轿前,伸手掀开了轿帘,娇声道:“姊姊,到啦。”

却见轿内伸出一只鲜红绣鞋,纤纤三寸金莲,只看脚便能想象这女子定是体态婀娜,风姿动人。周围众香客都让了开来,驻足瞻望。却见一只雪白的小手掀开轿帘,一个二十来岁的丽人款步走出,但见她上身穿了件藕粉色窄袖搭襟,外套绣花比甲,淡绿长裙委地,衣着虽非十分华贵,却显得异常的亮丽夺目。她头上梳着个偏髻,一双眼睛水灵灵地,如倾似吐,摄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