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坦多的女儿红绸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双颊黑里透红,两根油光光的大辫子垂在胸前,不大会说汉语,见了人就笑,健美爽朗,毫不害羞。才上路没有几日,这位姑娘便为赵观意乱情迷,一双眼睛从早到晚都离不开赵观身上,平时总背着她爹爹跟赵观眉目传情,偶尔偷偷跑来找赵观,跟他打情骂俏一番。凌昊天看在眼中,忍不住提醒赵观勿要胡来,免得惹恼了她爹爹,哪日提着刀子来找他拼命,大家全出不了这大戈壁。

赵观笑道:“我理会得。我赵观号称护花使者、风流浪子,还需要你教么?”

这夜一行人来到阿尔泰山脚下,就地搭了帐篷歇息,准备之后数日便在这附近的山区寻找万马之谷。当天晚上凌昊天和赵观坐在帐外沙地上聊天,红绸姑娘端过来两碗奶茶,在赵观身边坐下,手里玩着自己的辫子,大眼睛不断向赵观望去,脸上满是倾慕的神色。

赵观望着她微笑,拿起她的另一条辫子在手中玩弄,用生疏的蒙古话道:“好美丽的小姑娘。”

凌昊天在旁瞧着,也不由得为赵观脸红,低声道:“别调戏人家小姑娘啦。”

赵观一笑,对红绸道:“好乖的小妹妹,快回去睡觉啦,明天要早起呢。”红绸道:“是了,你们早上喜欢喝甚么茶,我一早便替你们煮来。”赵观道:“甚么都好,只要是你煮的,我都爱喝,喝的时候心里想着你,全身上下都觉得暖和,心头甜酥酥的,一整天精神都好。”红绸脸上一红,格格娇笑,站起身跑开去了。

凌昊天见了这般光景,忍不住微笑道:“赵老兄,我真是不懂,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够让你真正心动的姑娘?”

赵观一笑,仰身躺在冰凉的细沙之上,将手臂枕在脑后,望着满天繁星,说道:“老实说,让我动过心的姑娘很多,但我从来不会记挂着一个女子没法放下。好像红绸吧,她天真可爱,我也很喜欢逗她开心,但你若问我离开戈壁后还会不会记挂着她,那就难说得很了。”

凌昊天摇头道:“那是因为你还未遇上真正中意的姑娘。一旦遇上了,你心里就会知道的。”

赵观笑道:“我在中原遇上的几位姑娘,个个聪明美貌,对我一往情深,有情有义,我若不中意她们,世上只怕没有人能让我中意啦。你倒说说看,怎样叫作心里会知道?”

凌昊天闭上眼睛,说道:“我原本也不明白。还是我离开虎山以后,才慢慢开始懂得。你会对她日思夜想,片刻都难以忘怀,一日不见到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每想起她的一言一笑,就觉得心头一片温暖,嘴角泛起微笑。你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将竭尽心力让她过得开心安乐。为她死也好,为她辛苦受难也好,你都心甘情愿,只恨自己不能为她做更多的事。”

赵观听得出神,不由得想起宝安在龙宫时和自己说的话:“我只盼他一世快快活活的,远离一切的伤心痛苦。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求。”心想:“宝安宁可自己冒险犯难,也要求得他的平安。这不是真情是甚么?”

他老早知道凌昊天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宝安,但横隔在二人之间的鸿沟实在太深太广,连他这等生性随便的人看得出,宝安既已和大哥订婚,小三就绝不会容许自己再去接近她;此时大哥不幸身死,小三更加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大哥,更要远远地避开她。但他心里又无法放下她,这等苦苦思念和折磨实在不是人能承受的。

赵观不知该从何劝起,叹了口气,说道:“小三,我读书不多,但记得这么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凌昊天喃喃地道:“我这一生一世,永远都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