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来到北京青帮分坛,陡然见到李画眉和李彤禧两位才貌出众的佳人,又各以赵观的身边人自居,心中不免受到极大的冲击,暗想:“赵大哥身边已有这般出色的女子作伴,又怎会记挂着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她单纯善良,顿觉彷徨绝望,决意即刻启程回关中,还是丁香说好说歹,才将她留住了。

赵观并不知道她曾遇见李画眉和李彤禧,望着她泪水满面、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感到满心怜惜珍爱,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真儿,我每想起,都很懊悔当年没有多陪你一些时候。你是个多好的姑娘,我真希望能花很多很多时间陪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怜惜你。真儿,你答应我,在我身边多留几日,不要这么快便走,好么?”

陈如真望着他,两串泪珠划过她洁白晶莹的脸颊,没有回答。赵观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想说的一切;她是真心对待他的,只要他欢喜,她什么都愿意。赵观心中感动,柔声道:“真儿,真儿,我对你发誓,这一生一世,都会用尽心思爱护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么?”陈如真低下头去,轻声道:“只要你不赶我走,我自然愿意留下。”

赵观甚是欢喜,将陈如真安顿在青帮分坛中,陪她吃了饭,逗得她破涕为笑,让人好生招呼她衣食起居,才告辞离去。

赵观虽十分想多陪陪陈如真,心底却知道此番来京还有更重要的事须办。他离开陈如真后,便去找百花门人。他打倭寇时只带了三十多名百花门人同去,却让百花门的主力齐聚北京,传去密令,让她们留意奸细。他已从司空寒星口中得知奸细是谁,此时决意要将她揪出来。

赵观来到百花门的聚集处,先找了白兰儿来密谈,又分别与紫姜、舒菫短谈,心中已有了个谱。当夜他召集所有门人,宣告表扬此番在浙东打倭寇有功的门人,并替数位阵亡的姊妹开坛祭拜。

众女聚集在百花婆婆的百花图像之前,赵观率先跪下,行三拜礼,说道:“百花婆婆在上,赵观不才,无能保护门下弟子,令多位姊妹在抗倭战役中不幸牺牲。打击倭寇乃是侠义之举,赵观不敢忘了百花婆婆的遗命,率领姊妹去做的任何事情,定是本着百花婆婆‘以救助天下孤苦无依女子妇人为心,行侠义天理之举’的遗训,不敢有违。但盼百花婆婆在天之灵善为照顾殉难的姊妹,引领她们同登百花天界。”说完又是三拜,上了三柱馨香。

赵观行礼完毕,转身向众门人道:“请各位姊妹上来,替死难的姊妹上香。”

众女依次上前,在灵前上香,赵观低头站在一旁,似乎全未留心,其实却暗中注意每个门人的举动。他善于易容,对别人的小动作特别留心,加上记忆力极好,任何人跟他相处过一两日,他都能记得该人的言行举止、说话口音和各种细微习惯。此时看着每个门人上前上香,几个与死难门人交好的女子都痛哭失声,真情流露,其余门人也面带哀戚之色。

众门人都上过香后,最后是十多位年老门人上来上香。赵观对年老门人十分敬重,一一上前搀扶问候。轮到芍药撑着拐杖上前时,赵观伸手去扶,说道:“芍药婆婆,近来身子可安好么?”

芍药摇头道:“多谢门主关心。老身已经不中用啦,这几年两条腿不听使唤,走路也得用拐杖。”

赵观道:“我当真是疏忽了,未曾好好照顾门中诸位老前辈们。芍药婆婆,你不用跪拜了,请坐下吧。”

芍药点头称谢,在一旁的椅上坐下。赵观也在芍药身边坐下,眼望堂中门人,低声问道:“芍药婆婆,这一代的门人,比起当年百花婆婆的弟子,可有什么异同?”

芍药咳嗽了一声,说道:“门主,恕老身直言,这一代的孩子都不肯下苦功,武功毒术远远比不上我们这些老人年轻之时。”

赵观微微点头,说道:“婆婆所言甚是,我也颇有同感。本座无能,还要烦劳芍药婆婆多多帮忙调教这些弟子。”芍药连连摇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今日的年轻人,怎么还会听我们这些老人的话?这些孩子毒术武功都不行,每回出手,我都替她们提着心,吊着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