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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啊,你别真帮他们灭了陈思盼,意思一下就行了,最好是能想办法放跑陈思盼和萧显,这样让广东的海贼和倭寇结下深仇,让他们两边互相打起来,我们不是照样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吗?”

天狼笑了笑,说道:“凤舞啊,你还是不懂这军国之事,起初我也是这般心思,想着让他们自相残杀,可是胡总督和他的军师徐文长却坚持要助汪直团伙消灭掉陈思盼,这原因有几个。”

“第一,徐海和陈思盼是有杀叔之仇,非报不可,以前汪徐团伙力量不足,暂时不能和陈思盼全面开战,现在他们实力强过对方不少,又不能再抢劫沿海,自然会把矛头对准对方,所以这是汪直派人主动联系我们,要我们帮忙灭掉对手的原因。”

“第二,汪直不想背负主动背盟,引官军攻杀同道的骂名,所以要找上我们帮忙,如果我们不答应下来,那他们很可能就会放弃跟陈思盼火并,这些倭寇不事生产,除了抢劫无以为生,不跟陈思盼打,又不开海禁的话,那就会抢劫沿海,到时候还是黎民百姓受苦。”

凤舞点了点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那直接开禁通商就是了,你都有这个权限,胡宗宪也作好了这个准备,为什么又要大费这么多周章呢?”

天狼眼中冷冷的寒芒一闪:“不,比起消灭陈思盼来说,这个开海禁之事才是倭寇最想要的,也是所有谈判问题的核心所在,甚至连招安也只是个形式,根本的要点就在这开海禁上,如果海禁一开,内地的不法商人会大肆走私丝绸,而严世藩更是会指使手下的贪官污吏们为这种走私行为提供方便,到时候肥了严世藩和倭寇,却损失了浙江上交朝廷和国库的丝绸,严世藩更是可以借此为由,罢免胡宗宪,把浙直总督换成自己人,这样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凤舞“哦”了一声,脸上现出一副信服的表情:“原来还有这个门道,那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开海禁了,既然如此,为何要答应徐海呢?若是言而无信,这些倭寇会不会一怒之下撕毁和议,进而攻击沿海呢?”

天狼微微一笑:“这就是为什么要帮他们消灭陈思盼团伙的主要原因了,陈思盼的实力虽然不如汪直徐海,但手下名义上归附他的也有数万海贼,而且岛津氏现在对汪直一家独大,不再听话也有所警觉,有扶植陈思盼的企图,这个陈思盼只知劫掠,不想通商,一旦被日本人扶持取代了汪直,那连谈都没的谈,只有硬打,造成的损失也会大上百倍。所以不能给陈思盼勾结日本人,发展成长的机会,要先灭掉他,让他的手下给汪直收编,吞并!”

“汪直虽然势大,但现在不能靠打劫抢钱,又没有通商,完全是靠着前几年抢劫所得的存货,跟佛郎机人交易枪炮,再倒卖到日本,即使这样也只能勉强维持手下的运营而已,徐文长那里算过账,徐海虽然一直号称有十几万人,可他们真正的核心手下也就是四五万人,其他的多是要出海劫掠时才临时拉上的日本人,所以如果一旦要吃下陈思盼手下的三四万人,那开销和支出就大了一辈,只怕不出半年,他们的积蓄就会花光,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现在他们还可以硬顶着不上岸,不招安,因为他们还能维持个一两年,可灭了陈思盼后,就撑不上半年,到时候我们先给他们一点好处,部分地开些海禁,少量地卖给他们一些丝绸,让他们尝到甜头,等他们离不开这个官方贸易了,到时候再突然切断这交易,要求他们必须上岸接受招安和官职,那时候汪直只怕不得不就范了,就是他本人不想上岸,手下们这一两年来不用动刀动枪也能来钱,也不会再轻易地卖命,他们的压力也会逼汪直投降的。”

凤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崇拜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狼看:“太厉害了,想出这个计划的实在是大才,天狼,那个徐文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肚子坏水。”

天狼叹了口气:“徐文长确实大才,不过幸亏他这一招对付的是倭寇,所以说消灭陈思盼是第一步,也是必须的,既能让我们取信于汪直徐海,也能让他们背上巨大包袱,然后再慢慢开海禁,有限通商,引他们上钩,尝到好处的手下再无战意,最后就是逼他们接受招安,解散手下。”

“如果到了那时候汪直和徐海还要孤注一掷,重新开抢的话,新军也差不多练出来了,至少在陆地上,不会再让他们占到便宜,倭寇如果抢也抢不到,打也打不过,那就会作鸟兽散,尤其是开海禁之后能离间日本人和汪直的关系,没了凶悍残忍的日本刀客助阵,区区十几万海贼,并不是太难对付的。”

凤舞笑得两只眼睛弯成了两条月牙:“好计策,天狼,那徐海已经被你说动了,只是汪直为人老奸巨滑,有这么容易上钩吗?”

天狼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也是胡总督所担心的事情,所以他这回也是下了功夫,把汪直在徽州的家人找到,请到杭州做客,就是希望能以亲情的力量让汪直回头。”

凤舞歪了歪嘴:“那汪直的家人为什么不跟着汪直一起出海呢?他在海上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些人留在内地不是找死吗,要知道通倭和下海是要灭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