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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藩咬了咬牙:“这十几万人消耗巨大,朝廷现在税钱收得越来越困难,各方面开支又大,哪有钱养活?”

天狼哈哈一笑:“胡总督坐镇东南,掌握浙直两省的一切军权,财权,人事权,跟汪船主暗中开禁通商,足可以养活这十几万兄弟,刚才小阁老不是说了吗,就是你小阁老靠着你在浙直两省的亲信手下,加上一些江湖人士,做做见不得光的走私生意就能让汪船主赚到足够的钱,更不用说手握浙直两省税赋的胡总督了。”

严世藩的头上青筋直跳,再也顾不得什么,叫了起来:“天狼,你好大的胆子,浙直两省的税赋是要上交国库的,你和胡宗宪竟然敢动这钱?”

天狼的眼中寒光一闪,毫不退缩地迎着严世藩,厉声喝道:“严世藩,你自己祸国殃民,就不要妨碍忠心为国的胡总督,如果和汪船主形成和议了,那每年在东南各省投入的巨额军费就可以省出来,还可以打通海上商路,光此一项就能每年为朝廷增加上千万两银子的收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严氏一党的,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不是给你严氏一党搜刮民脂民膏的工具。”

严世藩给天狼的严厉语气和凛然正气压得开不了口,恨得牙痒痒,却找不出一句可以反击的话。

汪直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二位远来都是客,就当给我汪某人一个面子,不要再吵来吵去了,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在我这样一个盗匪贼寇的面前这样互相攻击,只怕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吧。”

严世藩恨恨地“哼”了一声,对汪直说道:“汪船主,我看今天我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该说的都说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不过看起来汪船主却没有放在心上,还是要跟这天狼商谈和议,那既然如此,我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告辞了!”

汪直连忙说道:“小阁老,请不要赌气嘛,事情还没有决定,就算接下来和天狼商谈和议细节,有不少事情也需要请教你的,再说了,我们的生意还可以继续商量嘛,就算和朝廷开禁通商,以小阁老之能,也可以带上自己的那一份的,正好在这里一并讨论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严世藩冷笑道:“汪船主,我提醒你一句,你所需要的丝绸茶叶,要么只能从我这里进,要么就是胡宗宪以官营的方式和你交易,他是容不得我或者是我的手下们跟你做这交易的,因为那样一来,交易数量就由不得他来控制,汪船主以为跟胡宗宪做生意是好事吗?我现在不妨告诉你,他这一招叫温水煮青蛙,开始给你通商,让你吃到点甜头,等你的手下开支完全离不开他了,到时候他再突然断了交易,以你们这些头领上岸接受官职为条件,来招安你们,到了那一天,请汪船主如何反抗?你的部下们只怕那时候已经没了战心斗志,习惯了躺着拿钱,自然不会再去拼死拼活。”

汪直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分明透出一丝疑虑,看向了天狼,天狼心中暗叹这严世藩确实诡计多端,这一招本来是胡宗宪对付汪直的杀手锏,就连徐海听了后也没有任何异议,却没想到严世藩也料到了这一层,还在这里直接说了出来。

但天狼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种情况的应变方案马上就拿了出来,他哈哈一笑,说道:“小阁老,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认定了胡总督要置汪船主于死地?如果汪船主肯回头是岸,把他们收编作为官军护航,朝廷只需要拿点多余的丝绸和茶叶出来,汪船主自己就有办法有路子赚更多的钱,而朝廷以官价贩卖这些东西得到的收入,也能有效地弥补国库亏空,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严世藩冷冷地说道:“不,胡宗宪想的是名垂青史,在他看来,跟倭寇谈和绝不是有面子的事情,只有将汪船主就地正法了,才算是他平定了东南。”

天狼不屑地“哼”了一声:“小阁老实在是大错特错,当年蜀汉丞相诸葛亮,七擒蛮王孟获,但都是释而不杀,孟获在蜀国国丧之时起兵作乱,割据自立,杀害蜀汉的郡守,无论如何,这性质可比汪船主下海称王要恶劣得多,可诸葛亮也没说非杀孟获不可啊,反而靠着七擒七纵收服了南蛮人心,传为千古佳话。”

“再说我大明朝,那些广西的土司们,在开国之初也是时叛时降,反复无常,朝廷也试过几次大兵征剿,都是去而复叛,最后给了那些土司们世袭罔替的爵位,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私人武装,对朝廷也只要象征性地交点土特产就行了,所以这些蛮夷都感恩戴德。”

“这回汪船主作乱东南,他们都不远万里派出私兵来助战,可见怀柔政策也不是不能起来效果。汪船主今天的实力足以称雄海上,难得的是他肯回头,主动向朝廷靠拢,对这种情况,无论是皇上还是胡总督,高兴还来不及呢。”

“招安成功后就会给天下树立一个朝廷仁德宽大的印象,而若是翻脸杀人,以后占山为王的水陆盗匪们都会断了念想,作乱到底,宋朝坑害了心存忠义的梁山好汉,所以后来金人入侵,几乎各地义军都不再奉宋朝号令,小阁老,这些事情你明明清楚,却有意地误导汪船主,绝口不提,不就是怕胡总督跟汪船主开禁交易没你的份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