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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沉声道:“我怎么就背叛你们岛津氏了?这一年多来我们虽然没有打劫沿海各地,可是给你们的年贡钱却是一文也不少,上次你们派出去中原义乌的那些浪人,战死后我们也给了两倍的抚恤,倒是你们岛津氏,私下里跟我们的仇人陈思盼勾勾搭搭的,到底是谁不义在先?”

岛津义弘身边的那个个子略矮的人走了出来,他正是岛津义弘的四弟岛津家久,这会儿也拉下了蒙面的黑巾,只是样貌和威猛豪放的二哥看起来颇为不同,别有一股阴郁的气质,眉眼间也只有两三分相似,看起来并非一母所生。

岛津家久冷笑道:“徐海,不用跟我们继续撒谎了,当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你存了害人之心,不想我们知道你们跟胡宗宪和严世藩和议的细节,所以有意不去救援我们派出的那些浪人,当时出手的就是这个天狼,你们非但不出手杀他,反而跟他答成了协议,还邀请他来双屿岛谈判,这不是背盟是什么?自己不义在先,就休怪我们出手惩戒于后!”

徐海在此事上毕竟理亏,脸色微微一红,强辩道:“岛津家久,你们岛津氏现在跟我们集团是平等合作的关系,我们并不是你们的下属,可是你们却一直派人监视我们,还要干涉我们集团的战守大事,请问我们从来向你们萨摩藩派出过这样名为友军,实为间谍的人吗?何况若不是你们收买了上泉信之当眼线,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知道?”

天狼听着这两拨各怀鬼胎的家伙在这里唇枪舌剑,心中也只觉得好笑,几天前还如胶似漆的两拨人,这回一个个都露出了真面目,把陈年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出来,可见利益面前,一切人情世故都是站不住脚的。

岛津义弘最后恨恨地说道:“徐海,不用多说了,你们集团的所作所为,我们已经无法再容忍,而且对你们不满意的可不止我们岛津家,陈思盼,佛郎机人,还有明朝的官军这回都加入了对你们的总攻击,你们已经众叛亲离了,念在我们以前打过交道,你也帮我们岛津家抓了不少奴隶的份上,这回我们饶你一命,只杀汪直,识相的自已早点逃命去吧!”

徐海的脸色一变:“什么,明朝的官军也在攻岛?”他看了一眼天狼,眼中的疑虑一闪而没。

天狼的心中也是一动,但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倭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于是沉声喝道:“徐兄,休要中了倭人的奸计,大明的水师还没有训练完成,胡总督也下了令,浙江的水师不得出战,这是倭寇在造谣!”

岛津家久哈哈一笑,指着北边相对平静的海面,说道:“天狼,你连自家的战船也认不得了吗?”

天狼顺着岛津家久的手指看过去,他们现在正身处城堡的了望台上,这是一块悬崖上突出的部分,视野极好,尤其是对北边的海面一览无余,只见十余里外的海面,一字排开了二十多条中等规模的战船,灯火通明,战船的甲板上站满了持枪挎刀的明军士兵,而居中一条最高大的三层战船上,赫然飘着一面“明”字大旗,旗号边还立着一面副将旗,上面绣着“福建省游击参将卢”。

天狼的脑袋“轰”地一声,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明军居然也会出动部队来攻击汪直与徐海集团,眼见南边的炮声越来越近,海面上一片火光通明,而喊杀声已经渐渐地传到了岛上,想必是敌军已经开始登陆,相对平静的北边海面上,却是停留了明军的水师战舰,显然这些明军已经和这次进犯双屿岛的陈思盼与佛郎机人,还有岛津家一起形成了同盟,就是要把汪直集团这个共同的敌人斩尽杀绝,彻底消灭。

徐海冲着天狼愤怒地吼道:“天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趁着这个当口,岛津家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轻轻一拉岛津义弘的胳膊,兄弟两心领神会,这帮岛津家的刀客与枪手们,纷纷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火光闪闪之间,隐隐地可以看到这二十几人的小分队向着城中主堡的方向奔去。

可天狼现在却顾不得追击这些岛津氏的倭人,他自己也如遭雷击,难道是胡宗宪出卖了自己?所谓的和议只是为了联合进剿争取时间吗?

徐海这时候已经冲到了天狼的面前,厉声道:“天狼,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胡宗宪也早就想要消灭我们,故意让你来拖延时间的?”

天狼茫然地摇了摇头,此生他经历过无数次的背叛,但这一次对他的打击却是前所未有,即使是沐兰湘对自己的背叛,或者是这次陆炳可能的对巫山派的出手,至少自己心里一直是有准备的,而胡宗宪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是那么慷慨激昂,却在这时候不顾自己的死活派兵攻岛,这让他整个人生的信念都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