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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闻得裴文举这等忠诚稳重、勤勉谨慎之臣担保粮草不缺,宇文邕怎能不喜出望外,哈哈大笑,“天助朕也!”

开怀中心念一转,脑海里又浮现出武功卓绝、高深莫测的裴矩之影,当即扬声道:“文举勤于任事,功莫大焉!即日进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入朝为司宪中大夫,进爵为公,增邑通前一千户……”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兼军司马,协办今冬伐齐诸事……”

裴文举躬身道:“陛下隆恩,臣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杨坚眼角瞥了眼裴文举,但见其并未因皇帝厚恩而失态,仅是目光激昂,神情愈见肃重,不由暗暗赞许:好一个肱骨之臣!

旋又暗觉可惜,此人出身河东裴氏,无论家世还是人品才能均无可挑剔,如今正对大力提拔他的宇文邕忠贞不二,即使宇文邕不在了,此人多半会靠向同族的裴矩,不大可能投靠杨家!

仅落后宇文邕半步的齐王宇文宪对裴文举如此简在帝心却是既高兴又郁闷,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却又不敢在面上显露分毫。

裴文举家世显宦,本与他与宇文邕等兄弟自小熟识,且曾与他最是亲近并成为他的侍读,亦曾是他初开幕府时的主要班底之一,堪称他心腹中的心腹。

可惜裴文举性情方正,一派君子贤臣风范,也就未能幸免“君子可欺之以方”这仁人君子们的共有弱点。

当年宇文邕铲除宇文护之后,曾对裴文举推心置腹:“宇文护反叛的迹象,朝野均知,我之所以含泪将他处死,是为了安定国家,有利百姓。从前北魏末年动乱,太祖辅佐元氏;周朝上承天命,宇文护才执掌大权。积久而成的习惯,变成了常规,就认为政令应当这样。难道有三十岁的天子还要被人制约吗?况且近代以来,还有一种弊病,曾经暂为部属的,就礼敬上级犹如君王。这是扰乱朝野的权宜之法,不是治理国家的办法。《诗经》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日夜不敢懈怠,用来服侍一人)。此一人,只能是天子。你虽然陪侍齐公宇文宪,但不能形同君臣。再说太祖有十个儿子,难道都能当天子?你应当用做人的正道来规劝齐公,使我们君臣和睦,骨肉融洽,不要让我们兄弟之间互相猜疑……”

第四百三十六章 暗流汹涌

自此,裴文举与旧主宇文宪保持距离,而对皇帝宇文邕忠诚不二,凡有所命,无不兢兢业业,宇文邕由此得一能臣干将。

反之,宇文宪则既失良师益友,又失得力臂助,敢怒而不敢言,脸上更不敢流露一丝不满,否则就是心存反意,不免再次加深宇文邕将他这功高盖主的亲王剪除的决心。

当然,宇文宪亦隐隐感觉到,宇文邕此次特意将裴文举从蜀中调回长安朝堂且加官晋爵,除了进一步拉拢及重用裴文举之外,亦有借此暗示对裴矩的信重,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意味。

不过,最深层的意义还属向整个河东裴氏示好,毕竟河东裴氏在北齐为官者众多,牧守一州一城者亦不在少数。

若能得到河东裴氏的支持,那北周伐齐时,很多城池便可兵不血刃而下,仅这军事作用便堪比数万雄师,更遑论将这人才辈出的千古政治世家彻底收归囊中的政治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