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页

他并不恨阴癸派罔顾一切的争权夺势、操纵皇帝、糜烂朝野,亦理解阴癸派为女主天下的理想前赴后继的精神信念,更不会偏执于女子不能执政的狭隘观念。

但值此隔三岔五国立国灭、权臣猛将谋逆篡位,人心败坏、礼乐崩乱、忠义无存的动荡时代,当权者是否明君已然是一个政权能否延续下去的决定性因素,更遑论什么女子执政的大不违之事?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日,天下一统又国泰民安,女子可以取缔男子短暂的占据那至高无上的帝位,令阴癸派一尝所愿。

然而那一日绝非今日,那一国也绝非如今内忧外患的北齐!

这是刘桃枝自诩旁观者清的心得,但娄昭君显然并不如此认为,刘桃枝也没想过徒废口舌的陈述或劝解——两颗人心尚且隔着肚皮,肚里肚外完全是两个天地,更遑论两颗各怀鬼胎的魔心?

不错,就是各怀鬼胎。在娄昭君眼里,先不谈立场不立场,不论他这魔相道的元老说什么,都是居心叵测,不足取信。

如此一来,原本一点就透的浅显道理,他就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

在娄昭君完全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刘桃枝再次念叨一遍:“是时候结束了!”

是的,北齐就要完了,牵绊着他最后一丝执念的过去即将终结,他就要解脱了,娄昭君想要换个地方继续将她自己越缠越紧,那就随她去。

当然,在此之前,他得履行自己随后一次职责,护送皇帝高纬安然前往晋阳行宫,尽管高纬此行实际上很可能是将北齐向着尽头再推一把。

娄昭君皱了皱眉,只觉刘桃枝愈发不可理喻,其自高欢盛年伤逝后落下的精神病很可能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

从本心来讲,此次她阻止高纬离开邺城全无一丝私心,而是为了保证北齐朝野局势及人心的稳定,她并不明白向来很为北齐大局考虑的刘桃枝为何此次一反常态的唱反调,执拗而决然。

很难想象,两个相识五六十年的老熟人,在这关键时刻,思维竟南辕北辙,甚至所言之语亦是驴唇不对马嘴。

而这,或许就是魔门中人自私自利、偏激极端的悲哀!

刘桃枝的浑身腾起阴寒冷肃的刀气,凝如霜雪,徐徐扩散。